看着他露出的整顆腦袋,南芝有些擔心,她站起身,小跑到池邊。
“好冷,這水特别冰涼!”段副手一顆腦袋撲騰着,水裡冰涼,明明快要入夏,水下溫度卻冰冷入骨。
“段大人,你還是快些吧。”南芝眼睛死死盯着水面,卷軸還有那團符紙都在縣衙裡,若是出什麼事……她探頭看向那閉目養神的縣令大人,歎氣。
“是啊,統領你不會泡上瘾了吧。”林遠也揶揄。
眼看那個發工錢的看都不看這一眼,被凍得難受了,還得忍着難聞氣味的段副手深呼口氣,閉上眼,反身紮入水中。
與此同時,見真有人下水,路過的學子紛紛再次朝這處聚來。有人認出南芝是昨天那個救人的,見她面色蒼白,本就離得不近的那學子又往後退了幾步。
南芝一直盯着躍鯉池,大氣不敢喘一口。她在心中默默算着時間,撐在欄杆上的手掌已緊緊攥成拳。
“不用擔心,統領他水性了得。”
耳畔傳來林景那輕緩溫潤的少年音,南芝側眸同他一笑,複又盯着平靜的水面。
數到七十四時,忽見水面蕩開圈圈漣漪,伴随着一聲破水聲,一顆粘滿泥草落葉的腦袋出現在衆人面前。
“鬼啊!”林遠一聲低呼,人已往後退了不少步。
他這一反應,更是将後面圍觀的人通通吓壞。人群攢動,膽小的人在往後退,倒是有幾個膽大的,擡腳也想見識見識躍鯉池的鬼長什麼樣子。
“呼~~~”
水下的段副手長呼了幾口濁氣,擡手撇開面上遮擋視線的濕發,找到林家兄弟,大聲:“有發現,快來幫我!”
等了好一會兒,見二人都當沒聽到一樣,段副手氣惱。
他恨恨看向幾人,心想,這次這個大功勞,他一個人的,誰都不許搶!
“段大人!”就在段副手深呼口氣,正要再次入水,南芝看到那道黑影再次出現,透過渾水,都能感受他看着怨毒的視線。
與此同時,段從星像是被什麼拉住,腳下一晃,整個人不受力往下沉去。
“什…什麼東西!”他大驚,想先遊回岸邊,腳下明明什麼都沒有,他就是覺得有東西拉着他,不讓他向上。
聽到聲音,一旁閉目假寐的東方潛也睜開眼,他快步走到水邊,除了驚恐的衆人,那還心有餘悸的段從星,什麼都沒見到。
“怎麼了?”他問。
段從星記住了方才的位置,有些心驚地遊回岸邊,靠在石階邊上,他呼喘着粗氣,心有餘悸:“像是水草,一直拉拽着我,方才有一瞬我真以為自己要栽進去了。”
南芝錯愕地看向縣令大人,她方才看得清清楚楚,那拽着段副手不放的兇魂,在縣令大人過來的同一時間松開手。
莫非……
未待她多想,那邊喘上勁的段副手見到大财主,方才那點心驚已被他抛諸腦後。
“主子,又發現。”他看向大财主,眼中泛着金光。
“說。”
見段副手仍在水下忸怩不定,知他心性的縣令大人眸中無奈一閃而過。
“再加十兩,将你水下所見帶上來。”
“好嘞!”
心大的段副手看準位置,再次鑽入水下。
南芝仍是看着縣令大人,自他過來,她有種水下怨氣都少了的錯覺。
“本官臉上有東西?”他問。
偷看被戳穿,南芝搖頭,趕緊扭頭看向水面:“沒有。”
段副手這次下水,又隔了好久不見人,南芝剛放下的心再次懸起,生怕那水下兇魂再次出手。
幸好,這次沒有出意外,段副手上來,手上還可見撈着什麼東西。
林家兄弟見狀趕緊上前,接過他手中袋子。
拉上來一看,竟是一副死人屍骨。
聽段從星說,這具屍體在水下的時候,身上還纏着一塊巨石。
從又有人下水時,就有人去找了院長。
院長是個身量高挑的老儒生,背脊挺直。隻是或許久居高位,他面容之上略帶了幾分嚴肅,與旁的夫子看起來有很大區别。
此刻看到這撈上來還未拼湊完全的骨架,他嚴肅的面上眉頭蹙的更緊了些。
因着也不是第一次見面,段副手也沒同他客套。
“你就是院長?你們官學裡面發現屍體,乖乖跟我們走一趟吧。”渾身髒兮兮的段副手眼眸金亮,若是再破了這個案子,他不敢想自己能得多少賞錢。
馬院長搖頭,他是前幾年才調到這邊,對于這無人敢靠近的兇池,他也是束手無策。更别提,水下這具年歲悠長的白骨。
旁的一道被請來的有年歲較長的老夫子,他發須皆白,滿面鶴紋,還未改名官學的時候,他就已在此地授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