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芝手上攥着那枚金印章,心底藏着事。
剛踏出門檻,迎面跟李叔撞了個滿懷。
一見人出來,李大頭忙問:“大人真給你漲工錢了?”
回眸瞥了眼跟着走出二堂的男子,南芝搖頭。
待送别縣令大人,南芝隻說是明雪不當捕快一事,二人也沒多問。看他們表情,是真有事在心上堵着。
說話間,有個面容微黑的年輕人走過來。看穿着應該是與段從星他們一夥,貌似是跟着李叔的人之一。
他像是專門過來替南芝支開李叔的一樣。
等他們兩人走遠,南芝悄悄靠近李二叔,把他帶到無人處。
她問:“二叔,今天你跟叔遇到了什麼,他怎麼回來的時候還擺着一張臭臉。”
二叔神秘秘地湊到南芝耳邊:“一壇青梅酒,就跟你講你大頭叔當年的情史。”
南芝搖頭,當即拒絕:“要錢可以,要酒免談!”
“那我便不說。”他說着作勢要走,行到院門前也不見南芝阻攔。
二叔讪讪回身,走到南芝身前,哀怨地盯着面前冷靜的少女。
見她實在“鐵石心腸”,李二故作不在意神态,他擺擺手,道:“哪有長輩找晚輩讨酒喝的,隻要你以後别再攔着我們兩老頭,我就同你講。”
見他實在退了步大的,南芝也不同他為難。
她笑道:“下次可以不攔着。”
“隻有下次?”
生怕南芝反悔,這些話,李二一個人憋着也難受,他繼續擺手,大方道:“下次就下次罷。”
說罷,他目光掃了掃大堂外被年輕人圍堵着的花鬓老人。
清了清嗓子,毫不心虛将老兄弟賣個一幹二淨:“以前我同你大頭叔在大河鄉做過一陣時間短工,幫人修瓦蓋房之類的。請我們幹活的那家人也不算什麼好主,摳門的很,常常克扣夥食,中午喝的都不叫稀飯,那是米湯。”
“可是啊,那家人有個善良溫婉的女兒,她時常偷偷地給我們兩個幹活的送饅頭餅子,這一來二去,你大頭叔就喜歡上了人家。”
南芝不解,以李叔那有話藏不住的性子,又怎麼會錯過彼此。
她問:“叔他沒表明心意嗎?”
二叔歎了口氣,惋惜道:“說了,巧的是,那姑娘也對他有意。”
“那為何……”他會終身未娶妻。
“那家人不是個好人家,你叔也不是個藏的住脾氣的人。原本說好的五兩聘禮,臨了那家變卦,說沒十兩就不會嫁女兒。”
二叔輕輕歎了口氣,問南芝:“你猜以你大頭叔的性子,他會怎麼做?”
南芝嘴角抽了抽,頓了頓,試探性問道:“他一氣之下,罵了那家一頓,自己跑了?”
二叔左手拍右手,歎道:“可不就是這樣。”
南芝好奇,忙問:“後來呢?”
“後來你大頭叔就一人離村,跑到縣城來讨生活,最後淪落到縣衙當捕快混口飯吃。”李二無奈歎息,“真是造化弄人。”
聽得他那話,南芝忙再問:“二叔,你們這次去大河鄉,是遇到了那個…嬸子?”
二叔點頭,唏噓道:“遇到了,還守寡了,你大頭叔還厚着臉皮去她家蹭了頓飯。”他沒說的是,這次去大河鄉,李大頭就是奔着人家去的。
“奇妙的是,她家後輩很是歡迎,像是有意撮合,要将他們兩湊一對。”二叔看向南芝,頗有一副探聽她感受的意味。
“叔被那嬸子拒絕了?”南芝沒回應,隻再問了一句。擡眸看去,李叔那邊他被年輕人圍着,面上帶着笑,正耐心給那些人傳授經驗。
他們回來時,可不是這幅神情。
李二聽後,捂嘴,忍俊不禁:“何止被拒,被拿掃帚趕出來了都。”
想起那場面,南芝也不禁彎了彎唇。
她看向那邊的老者,老人頭發半白,若是自己以後不在了,叔能有個老伴陪着,也是不錯。
“那二叔你怎麼看?”她問面前同樣笑彎了眼的老人。
“我怎麼看有什麼用,你們才是一家子。”二叔笑着說完,他靠近南芝耳邊,小聲提醒,“大河鄉村中地帶,找一個劉阿婆的,這事得你們小輩來辦。”
南芝點頭應下。
“呼~”這時一聲呼氣聲從二人身後傳來。
二人齊齊回頭,就見那道晃眼的紫色高挑身形。不知在院牆旁靠了多久,也不知困不困,他半睜着眼,探究地望向二人所在位置。
“你想查案?”
知道是在問自己,南芝同二叔對視了眼,二人均是搖頭否認。
“查案帶本官一個,本官對長腳會自己跑進泥地裡的玉牌很是感興趣。”他說話間,視線從未從南芝面上離開過。
南芝剛想矢口否認,就見二叔攔在她面前。
他朝縣令拱手:“大人既想查案,那不如就讓南芝明日帶您去一趟大河鄉?”
那人淡淡地瞥了眼南芝,輕輕颔首。
“等下,我…”
“不願意?”
他雖面帶和善消息,話中卻隐隐帶了股不容置喙。南芝手中握着那個小印章,什麼恩典,這就是暫存她這兒的燙手山芋。
“是。”聽到南芝點頭,那人也是面帶淡笑。
“明日顧着些衣着打扮。”說罷,他轉身離開。
南芝二人站在原地,目送他往裡走去。
等他身形不見了,二叔才疑惑問:“二叔怎麼發現,大人他似乎對你很上心?”
“……”
南芝捏緊了手中金印章,自語道:“大人他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都沒發現。”
二叔凝眸看向那遠去的绛紫色身影,搖頭,他也沒注意到。
……
回去的路上,李叔像是發現了南芝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