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芝的怒喝聲帶了神威,東方潛隻覺周身經脈像是被巨石碾過,幾近迸裂。
東方潛每天蹙緊,他倒是沒想到,這丫頭竟也有這神力在身。血腥氣翻湧,忍着劇痛,東方潛沒有将人放開,反倒是貼得更近了些。
隻有貼近她,他才能勉強站直身形。
“這樣也夠了。”東方潛擡眸,不甘地瞥了眼東方代,這個廢物,當年早該死了。
收回視線,目光對上她殷紅柔嫩的唇瓣,東方潛忍者劇痛,将自己帶有血腥氣的嘴度了過去。
原以為會再次被她喝退,南芝這回卻沒動,隻睜着眼睛,迷茫看向眼前人。
“大人?”
“不。”不過清明片刻,她圓圓的眼瞳再次被血色掩蓋。
“卞淮?”她腦海中此刻隻有這個名字。當年他們初相識,他便是這樣一個懵懂少年。他無意闖入山巅,便是如這般倒在神木跟前。
“喵嗚。”黑貓縮在角落,一動不敢動。
南芝眼前場景再次具象,那時候的他可真弱小啊,就像現在一樣,不堪一擊。
他默默擡手環向面前人的背脊,閉目感受着由他帶來的腥甜氣息。
她本無心無情,偏偏遇上了他。
唇齒相依,面前人一如往昔小心謹慎,她微微睜眼,看着面前人因疼痛而蒼白無血色的面龐。
那時她不知道仇恨是什麼,她那時隻有一個朋友,她支持他的一切選擇。
在她面前,他總是藏起一切,從未露出這般痛苦的神色。
南芝心疼地擡手撫上他的面頰,替他拭去額間細密的汗珠。
他沒教過她接吻,但是她偷看過,她知道人間表達情愛便會接吻。
她喜歡他,可他卻不敢回應她的感情。
面前人同樣睜眼,眼底盡是怅然。
一旁的卞淮看着緊緊想依的兩人,他放下手,面上的笑容也淡去。
猙獰的一張臉上隻剩下厭惡。
“南芝。”邪魔冷聲開口,看向她的眼眸再次迸射赤紅光芒。
“啧。”東方代不屑地看着死到臨頭仍不忘深情缱绻的弟弟,看向身旁氣急敗壞的邪神,冷笑,“看來你的幻術也不太管用。”
卞淮冷冷睨了他一眼,擡眸再次看向那對亡命鴛鴦,秒換上深情,悲戚道:“南芝,那人不是我。”
南芝聽到他的聲音,微微有些出神。她擡眸再看向面前人,他容色依舊。隻是這人再好看,都不是她記憶中那人。
她再看向東方潛的面上也沒了迷惘,隻剩下嫌惡。
“滾開!”她要擡手推開他,卻被他反手握住。
南芝看不懂他眸色神色,她隻想擺脫這個令人惡心的存在。她擡手,再次将他往前一推,力道之大,近乎将他渾身骨骼震碎。
東方潛忍着周身疼痛,握緊手上長劍,心中不敢有絲毫懈怠。
卞淮好笑地看着那争執的将人,他面上惡意未退,剛要擡手取下那往這處倒來之人的面龐,便隻覺心口一涼。
卞淮不可思議地看着心口上的沒入劍柄的長劍。
猩紅的眼眸不甘地瞪大,擡手便要将面前人的心髒也一起掏出。
東方潛這一下仿佛是用盡了全身力氣,長劍洞穿邪魔的心口,東方潛面上這才有幾分輕松。
“你!”卞淮沒想自己會被一直瞧不起的凡人所傷,一擊落空,他想再次出手,心髒處傳來的劇痛讓他無法維持人形。
卞淮憤怒地瞪向用劍支撐站立的男子,他吼間發出不甘的嘶吼:“殺了他,殺了他!”
他甯願不要那具軀體,也要那凡人死無葬身之地。
東方代不敢置信看向卞淮,這與他們原先設想的不同。他眼睜睜看着卞淮附身的軀體仰頭倒下,看向東方潛的眼裡也少了幾分張揚。
“殺…殺了他!”東方代後退一步,傳出指令。
數道刀光朝自己逼近,東方潛咬牙,邪魔說的沒錯,他是凡人,凡人軀體還是太弱了些。
半邊身子已沒了知覺,東方潛強撐着才勉強站住。
守衛無人敢抗命,遲疑間,已有第一人拔刀走近。
他們将東方潛團團圍困在中間,隻是礙于他的身份,他們猶豫着不敢上前。
東方潛一手回頭看了眼南芝,南芝眼睛依舊空洞,面頰不知何時已被淚水浸濕。
“哭什麼。”他輕啧一聲,拔劍,在士兵慌亂之際,他用盡全身僅剩力氣,将長劍擲向身後。
“喵!”與此同時,一聲凄厲的貓叫聲響起。
他的腦袋開始眩暈,比嗜睡症發作時還要困頓許多。想說話,心念微動,那股強壓下的腥甜再次湧上喉間。
面前場景愈發模糊,長劍已經丢出去,直直插在他所能見黑色煞氣最濃郁的地方。
“殺了他,快!你們在猶豫什麼!”東方代尖銳的喊聲再起。
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東方潛隻覺一道黑影閃過,伴随着一陣劇烈的撞擊聲,他回頭,便看黑貓已垂垂倒下,身下不斷滲出殷紅的血水。
黑貓努力想再次擡頭,卻是無力,它不甘地看向前方。
貓血沾在他手中的引魂卷軸上,東方潛強撐着不讓眼皮合上,他,好似看到了自己。
“喵……”不斷有鮮血自黑貓身上淌出,它不甘呼哧開口,“報仇……”眼睛直直盯着躺下的“卞淮”屍體。
一擊被黑貓抵擋,東方代面上驚駭神色不減,不止有對這個廢人四弟的,還有那開始腐爛崩塌的邪神。
他說要助他登上帝位,若是他就這般離去,他還能有什麼底細同東方昭對立。
卞淮附身的那具身體自心髒開始,一寸寸腐爛,發出難聞的惡臭。
“殺了他…”他那嘶啞難聽的尤繞在耳畔,東方代緊緊攥緊拳頭,哪怕邪神不說,他也會殺了東方潛。
“三哥。”東方潛隻一開口,嘴邊不住劃下一道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