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易子實檢查過身體,東方潛見過十七幾人。
幾人在屋中詳談不過片刻,就見十七端着他那張沒表情的臉走出來,卻是再沒提過要帶南芝進京一事。
沒多會兒,裡頭再次傳來指令,東方潛點名要見南芝。
一進裡屋,那還靠坐在玉床上的某人自以為坦誠,開門見山道:“你想要何名位?”
南芝詫異地盯着他看了好幾眼:“大人說的是?”
南芝自然是知道他話中含義,她笑着上前拿起放在一旁的卷軸,笑道:“大人身子所是無恙,不如我們今晚就開始?”
“比起升職加工錢,我更想要功德。”
南芝有意轉移話題,那人伸手拿過卷軸,順帶将人拉至身旁坐下。
“本官同你說正事。”
他的手掌依舊冰冷沒有一起溫度,離得近了,南芝擡眼注視他的眼瞳,發現他瞳孔較之以往多了一層銀灰。
眼看他将卷軸丢遠,南芝不疾不徐掏出自己身上的另一份卷軸。
“大人,這才是正事。”她低聲提醒。
“你可知道我一年爵祿多少?”他問。
南芝自是不知具體數額,肯定比他們普通百姓一輩子能賺的加起來都多。
“不心動?”見南芝沒有反應,東方潛微微蹙眉。
“在别的地方,我也有幾處不算小的産業。”他趕緊補充。
“榮華富貴權勢地位,我都可許你……”
“大人……”南芝故意拖長尾音,打斷他接下的話,她靠坐在他身側,擡手戳戳他仍沒一絲溫度的手背。
“你可看到功德卷軸上的數字了?”
“何字?”
“我們隻剩不到兩年時間了,大人。”見他當真忽視了卷軸上的内容,估摸隻注意到功德能兌換的寶物。
南芝攤開卷軸,将那處寫着五百零二的區域指給他看。
“五百天十萬功德?”東方潛隻覺不可思議,懷南縣如今人口總數不足一萬,更别提亡魂。
“那更該享受當下。”說着東方潛拉着南芝的手,将卷軸收起。
他看着對方躲閃的眼睛,不解:“你我前世今生皆有緣分,有何可回避?”
南芝搖頭,她倒想攀了這處高枝,從此享受生活。但也不是在鄉裡鄰裡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一畝三分地。
“大人,不如今夜就行動?”
見南芝堅持,輕歎口氣,東方潛擡眼看了眼窗外陽光正好的庭院。
“入夜。亡魂也是要修整的。”東方潛試着站起身,腿部仍未有知覺,為了多留南芝幾分,他主動提及與十七的談話。
“我與他說了,隻禀報皇姐,我是睡症發作,昏睡了一段時間。”
南芝從進來就觀察過周圍,知道屋中沒有暗衛在暗處潛伏。她還是慣性趕緊他,小聲提醒:“大人,東方代的匕首有用。”
“匕首?”想起那時情景,東方潛輕呼了口氣,他那兄弟雖廢,補刀的手倒是一點不軟。
“那匕首……”東方潛有些為難看向南芝。
“大人還知道些什麼?”
“嗯。”東方潛輕輕颔首,“出來前,我從鏡湖看到了不遠的未來。”
“匕首不見了?是段大人?”南芝倒沒想段從星速度會如此之快,将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無妨。”見她面露為難,東方潛出聲寬慰,“對付東方代不需要匕首。”
南芝擔心的倒不是這個,她癟了癟嘴,原先說好替他留意段從星。沒想隻是幾天沒留意,那邊又捅了個大窟窿出來。
東方潛此時面無血色,搭上他這張時刻帶着困倦神情的俊美面龐,活脫脫像是話本裡的病弱貴公子。
饒是如此,臨走,南芝也不忘出聲提醒:“大人,入夜我來尋你。”
渡魂一事,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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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南芝險被街坊四鄰端出來的好東西淹沒。
鄰居阿婆為她炖了一隻老母雞,隔壁嬸子上集市買了顆豬心,鄉裡老伯為她拿出了珍藏數年的小野參。
“大家這是在做什麼?”南芝有些心驚地躲到李叔身後,這般大陣仗,她隻在剛跟李叔回家那會兒見過。
“聽說你這次出任務,人都熬瘦了,那可不行。”鄰居阿婆擠開衆人,率先端着那冒着熱氣的老母雞湯,走到南芝跟前。
不大的巷子,被幾個鄰裡擠得滿滿當當,南芝連後退的縫隙都尋不到。
“瘦了嗎?”南芝笑着接過湯盅,道過謝後,她走近阿婆身旁,小聲嘀咕,“阿婆别信我叔,我可沒受累,我是跟着大人身邊享福的。”
說着,她笑着朝鄰裡招招手:“漲工錢了,擇日不如撞日,我請大家下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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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大夥臉上都挂着笑,除了李叔一張臉沉成了大黑炭。
在他回房前,南芝搶先一步,鑽進了他幽暗的小卧房。
李叔的房間比南芝的還要小上一些,除了一張木闆床,連個櫃子都沒有,兩套換洗衣裳很随意地丢在床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