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芝也是對上他笑吟吟的視線,她也彎起唇角,道:“既然大人也在,還是政務要緊,馬公子你們請回吧。”
那邊馬有金一聽便急了,他忙再次保證:“南芝,我說的全是真,我一定……”
“馬公子。”
南芝歎息一聲,打斷他後續誓言。大通巷人多,她也不想鬧出大笑話,隻得上前,小聲道:“懷南百姓皆知曉你馬家财大氣粗,是鼎鼎有名的金銀世家。隻是南芝隻是縣衙最底層的粗鄙小捕快,恐難登大雅之堂。”
“承蒙錯愛,南芝誠惶誠恐,還望馬公子收回心意。”
“不,不是南芝,跟了我以後,你便不用再當什麼捕快,我可以養你啊。”馬二少言辭懇切,他出身好,很少被人拒絕,偏偏這個人還一直是南芝。
也偏偏,他就隻看上南芝一人。
“我們之間……不用那麼客套的,你是不信我嗎?我可以…可以起誓…”說着,他自己再次豎起手。
南芝扶額,數十道視線注視下,她覺得自己像是街頭賣藝人手裡的小猴子。
馬有金确實進步不少,或許對于其他女子來說他都是良配。隻是南芝是個隻有一年多時間的未亡人,更莫說他還是這般突兀就過來提親。
“回去吧馬公子,這裡人多,嘴巴也多。”南芝再次耐着性子小聲提醒。
“你不同意,我就随他們笑話去!”馬有金倔強道。
媒婆正要上前,對上縣令大人馬笑不達眼底的淡色眼瞳。聰明的媒婆當即停下腳步,隻當自己是坨不争氣的木樁。
“請回。”熱鬧看夠了,粥再不喝,也該涼了。
馬有金心中雖對那十大闆還心存懼意,但是在心上人面前,他不肯示弱:“縣令大人,我上門求親,不違律法吧!”
“嗯。”縣令大人淡笑點頭,“隻是本官看你今日此行不過是玩笑一場,還是回去吧,莫拿我衙門捕快取樂。”
“我是認真的!”馬有金忙看向南芝。
輕啧了聲,東方潛有意無意瞥過在場諸人:“本官看你這番陣勢大,可這姻緣一事,怎也沒個長輩坐鎮?”
李大頭一聽這話,這才注意到馬家來的,确确實實隻有馬有金一個,眉頭已緊緊鎖成了個川字。再看馬有金此刻漲紅臉,不知如何辯駁的樣子,再笨,也猜出了大概。
“馬公子,這種玩笑可開不得。”說着,李大頭也作勢要送客。
“我家以後都是我的,隻要我對南芝好,她……”
“慎言。”縣令大人冷聲打斷,“南捕快畢竟是女子,胡言亂語怪女子清譽,你是不将本官放在眼裡?”
“我沒有,我是認真的,隻要我對她一輩子好,她就斷不會受一分委屈。”
“若你對她不上心了,那她又當如何?”東方潛微微眯起眼眸,重新笑看着這個錦衣少年。
“我說過我會一輩子對她好的。”馬有金有些着急。
“看來,馬公子從不看話本,也不聽書看曲。”東方潛輕笑着朝他伸出請的手勢,挑眉道,“誠意不足,下回若是去旁的姑娘家納采,還請由長輩出面聘請媒人。”
馬有金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對上那威脅意味十足的眼神,他隻能不甘被媒婆勸着離開。
他一扭頭,那些敲鑼打鼓,扛着納采禮的馬家幫工,也匆匆跟在他身後。
“東西也得帶上!”李叔忙出聲提醒。
待他們走出,隐隐還能聽到人群中傳來媒婆的話:“馬少爺啊!我就說這事最好要有個長輩出面,你怎就不信呢!若是有個馬家當家人在這,今日這樁婚,我宋紅娘怎麼都能給你談下來……”
看着那夥人走遠,南芝暗自松了口氣,剛收回視線,便聽身旁傳來那人幽幽的說話聲:“怎麼?舍不得了?”
南芝同他站在門外,聽他拿她取樂的語氣,她心中暗惱。
“是啊,馬家家世背景,尋遍整個懷南,都尋不到第二家。”她沒好氣出聲反嗆。
那人不以為然,微微颔附和:“也是。”
李大頭看了眼小孩子吵架般的二人,隻覺這個世界成了他看不懂的模樣,他探了二人一眼,搖頭道:“大人,難得歇息,我們跟二娃他們也好久沒一道散心了,便不打攪二人談論公事……”
他許是沒睡醒,得出去找李二他們喝頓酒醒醒。
看着李叔逃也似的走遠,南芝微微吃驚。東方潛卻不以為意,他取過南芝手中食盒,徑直走入屋中,走到那處小桌子前,擡手揭開。
他對南芝道:“藥膳,易子實開的方子。”
這粥确實是他去問過易子實,讓人去備下的。
當然,在廚房外,監督等候了一個時辰,還小睡了一會兒這事,他自然不會說。
砂鍋一掀開,南芝自然也是聞到那粥傳出的清香。
但她方吃過早飯不久,隻能拒絕:“大人,我用過早飯了。”
“午膳。”
“時辰尚早,我還不餓。”
“行吧,那我便帶回去,同易子實說,南芝信不過他的醫術,不敢喝他開方的藥膳。”
南芝被他硬拉至身旁坐下,看着那冒着熱氣的清粥,說是藥膳,卻沒藥味,隻有一股讓人渾身舒适的清香。這般看着,不知不覺,南芝确實有了幾分食欲。
隻是……她看了看那大于一掌的粥鍋,再看自己這擺設簡單的屋中,輕聲道:“大人,這……沒有調羹,也沒法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