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現場,南芝更覺怒氣上湧。
那周松不知是怎樣嚣張一人,竟然還找了幾個狐朋狗友,把住了丁家大門,不讓李大頭跟扈仵作入門驗屍。
衙門辦案,那幾個地痞打扮的人絲毫沒有退縮之意,隻嚣張對幾人道:“這周松将丁家家宅抵押給我們了,我們這不是怕你們……”
他話到一半停下,不懷好意瞥了衆人一眼,眼中意味深長。
“衙門仵作驗屍,還請你們速速讓開。”
“還驗什麼屍,周松都說了這人就是方氏殺的,這丁家沒了主心骨,可不就得他主持,他安排我們在這幫着處理他姐的後事,你們縣衙仵作就不必麻煩了,人我們兄弟幾個看了,就是中毒死的。”
南芝同東方潛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愠怒。
丁家人還未死絕,這周松嚣張至此,已經謀劃好丁家家财如何安置了。
如今是大白天,日頭正盛,除了東方潛這個不怕的,在外壓根見不着一絲怨氣,想來丁家的怨魂約莫是躲起來了。
他們走進去,走到丁家家門口,聽得幾人喚東方潛“大人”,攔着的幾人這才識趣退開。
進了方氏屋中,衆人心中皆是詫異。周香的屍體便大喇喇地躺在地上,那為姐複仇心切的周松,倒是一點不在意自己姐姐的身後之事。
床上還躺着一個嬰孩,應該就是他們所說的周香之子,約莫一歲的模樣,白白胖胖的,可見平日被照顧的很好。隻是他現在一個人躺在床榻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面色微微發青,也沒人注意一點。李大頭見狀有些不忍,上前探了探那孩子的鼻息,看他還有氣,他也稍微松了口氣,這才起身檢查起這間屋子。
扈江蓠隻是越過衆人,上前查看屍身。屍體膚色泛青,嘴角有血絲,确實像是中毒症狀。
她還驗了旁邊的湯盅,确實是飲了這湯而死。可是,如今死無對證,那方氏說這湯是周香所為,倒是有些難辦。
南芝目光炯炯看着扈江蓠檢查完,将床上那張薄被覆上屍體的面龐。
問:“可有疑點?”
扈江蓠搖頭:“沒有,就是喝這湯中毒死的,初步斷定是砒.霜。”
南芝趕緊記下,又聽李叔大聲問:“這個紙包裡面的是不是毒藥?”
江蓠檢查過後,沉重地點頭。
人是在方氏屋中死去,砒.霜也是在她屋中尋到。
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呼之欲出。
南芝看向窗外,方才大人就神秘兮兮地說自己有事處理,人已出去兩刻鐘有餘。也不知這大人一個人出去作甚,他莫不是忘記了,亡魂皆懼怕他,他獨自一人外出,哪裡尋得到亡魂。
想來這兒也沒自己什麼事,南芝想起府中還有一個重病癱瘓的老夫人。她看了眼不算忙碌的扈仵作,将記錄的小冊子交還給她,悄聲在她耳邊交代了句,南芝辭别幾人,往老人屋中走去。
丁家是一處二進院子,看着裝飾,依稀能見丁家曾經的輝煌。
因着都在後院,老人所在房間并不難尋。南芝先是探了探院落外,靜悄悄一片,也不見那人身影。
她推開老人所在屋門,心中不由驚詫,老人屋中整潔,哪怕是重病在床無法自理,也不見多少狼狽,可見有人照顧。
老人看到有人進來,掙紮着探頭看向門口方向。南芝趕緊上前,越過古樸的屏風走至她身旁。
“香……”老人呼哧着張口,隻能發出一個音節。
她應該是聽到了什麼。南芝怕本就隻剩一口氣的老人經受不住打擊,在案件未明前,也不打算先将這個殘酷的現實說與她聽。
“香……”南芝本想退出這間房,聽到老人還在喚周香的名,她輕歎口氣在老人身旁再次停住。
感覺到有人在自己身旁,老人似乎平靜不少,她閉上渾濁的眼睛,不再大聲喘着粗氣。
“别,别理……周…周松。”斷斷續續一句話,似乎要用盡她半條命。
見南芝遲遲沒有作答,老人繼續開口:“周松壞……别,别再搭理他……”
她應該是将自己給當成周香了,想到這,南芝看她一直努力出聲。她微微點頭,輕應道:“嗯。”
聽到南芝的答複,老人這才安心,又喘了幾息後整個人才安靜下來,像是睡着。
眼看她已睡去,南芝上前替她掖好被角。懷着複雜情緒,南芝擡腳走出房門,迎面同一人撞上視線。
來人微微蹙眉,俊美好看的面上多了幾縷懊惱。他快步走到南芝身側,探了探屋中景象,見屋中平靜,他似乎有些遺憾。
“大人。”南芝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他是沒尋到亡魂。
見他這失落的樣子,南芝不由覺得好笑,她面上不自覺出現一抹淡笑,同他打招呼,問到:“大人此行可有發現?”
東方潛搖頭,又探了探屋中,無奈道:“能看到沖天怨氣,就是見不着亡魂,真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