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芝拿着匣子走進二堂時,東方潛仍閉着眼睛,睡得正香。
木質匣子放在桌面上難免會發出聲響,南芝回頭看去,見他眼皮都未動一下。
“大人?”試探着叫了聲,看他沒反應,南芝索性就在他旁邊坐下。
匣子并不小,約莫兩掌大,半尺高,所用木料并不昂貴,通身也沒其他特殊紋理。若非已事先知曉其中所藏何物,任誰都隻會當這是個尋常堆放雜物的普通木匣。
除了最上面那封被段從星拆開的信件,裡頭還整整齊齊擺放了半匣子。
南芝索性從那封開始看。她将信件取出,一目十行,眉頭卻逐漸蹙起。
官學一直有個不成文規矩,便是富商可以捐善款為家族子弟取得入學名額。因着他們出錢是為百姓謀福祉,也占據不了科考名額,此事一直是被默許的。
令南芝不能接受的是,這其中,竟還有替院長辦事,換取名額的人家。
南芝默默将那人名字記下,等會兒,得讓林景他們去查查,為了這個名額,他們為院長所辦何事。
第二封信,内容同樣私密。
是個夫子,贈與院長一百兩,換得來官學任教的機會。
南芝同樣記下,擡手去拆第三封……
期間内容皆是相差不大的收受賄賂,直到指尖觸碰的信件質感不同,南芝神色一凜,将信件取出。
信件質感細膩,非尋常百姓所能接觸。拿在手中,南芝細細端詳了一會這才将裡頭信紙拿出。
信封上頭無落款,裡頭信紙上也隻有寥寥兩行字。
“大人對你很滿意,好好幹,以後榮華富貴少不了你的。”
同第一封信件相比,這封上的信紙微微泛黃,想來是有些年歲。
馬院長又是在為誰辦事?帶着好奇,南芝将信件重新收好,放在一旁,拿起下一封。
往後的信件同樣老舊泛黃,南芝一一看過,眉頭不禁再次蹙起。
她不緊不慢将前頭信件取出,放在一起,上方字迹是同樣行草,筆勢一緻,隻是那簡短幾句上的走勢更加飄逸不羁。
這封信上同樣沒有落款,上方内容提到了饒綏縣,院長所擔心之事,那人已替他辦妥。
饒綏縣,院長擔心的事,莫不就是顧家?紅娘母子,或者是……
南芝突然就想到了,今早便聽說,饒綏縣衙的婚姻登記冊上,顧月知旁邊的名字,并非馬誼。
結合上下信件,南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馬院長同饒綏縣衙的人串通,更改了名冊。
紅娘的本名顧月知,南芝還是剛知曉不久。
難怪院長有恃無恐,原是已經消除了痕迹,哪怕紅娘出面控告,都拿不出證據來。
縣衙名冊上,她的丈夫早就不是馬誼了。
下一封,内容差距不大,都是他們替院長處理了麻煩,并且籠絡他,讓他繼續為他們辦事。
拿到最後一封信的時候,東方潛可算是睡醒了。他睜着惺忪睡眸,看向前頭坐着的南芝。
“若非要緊事,交給易子實就成。”他聲音悶悶,帶着剛睡醒的微啞。
南芝索性回頭,将還未來得及看的最後一封信遞到他面前。
東方潛擡手接過,正要随手放一邊,南芝手指未離,二人就這樣再次對上視線。
“顧家母女安置妥當了?”他問。
南芝搖頭,但這件事簡單,讓人先回到住所,再派人暗中保護就成。
“大人你先看信件。”南芝道。
聽她這話認真,東方潛這才睜開眼,看向攤開的信件,南芝乖巧走到他身後,共同看起信件内容。
上方内容看着讓人憤怒,南芝面上笑容逐漸消失。
“顧家大人替你處置了?”輕飄飄幾個字,卻害死了一個家庭,這是何等的冷血。
“大人。”南芝問他,“州府大人是叫劉茂?”
看過另外兩封書信,東方潛微微颔首。
“讓賀統領進來。”他道。
賀統領這幾日一直在為衙門的事奔波,今早剛從饒綏縣回來,聽得懿王傳召,他忙放下手頭訓練。
走進二堂時,賀奇宇看到南芝,并未有其他神情,他輕輕點頭,便站在一旁等候命令。
他是八年前到的懷南縣,東方潛沒問他關于十五年前的事知曉多少。
隻問他:“對于州府大人與他幕後之人,你知道多少?”
賀奇宇一怔,忙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