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早知道他們這十幾年過得并不好,真看到人時,南芝不免也有些難受。
顧家去前十一人,回來的隻剩三人。他們可以看出回來前有被好好拾掇過,可是黢黑的肌膚,毛躁泛黃的發絲還是将他們在邊境的遭遇一一說明。
回來的隻有三人,南芝上前一問,三人分别是顧家大哥還有二哥,二堂哥。她沒急着告知安甯母女,在事情明确前,如今情形,她們母女看了隻會徒增煩惱。
顧家三人不敢進二堂,常年在漠北的勞苦生活,因為是得罪了不知名的大人物,他們在那的生活格外艱苦。
常年的磋磨讓他們并不敢擡頭與人直視。
“無事,大人會為你們做主的。”南芝話一出口,幾人擡頭看了眼這個年輕的女捕快,面露難色。
沉默半晌,顧家大哥顧月和出來,他搖頭:“大人……”
話出口,他再次抿住唇,他不知道如何說出口才能不開罪陌生的縣令大人。
“你說。”南芝面帶善意着看這幾人,顧月和還不到四十的年齡,可他如今半頭花白,看着滄桑的很。
“不能連累大人。”好不容易将内心話吐出,顧月和像是失去全身力氣,腳步踉跄後退了一步。
十幾年的磋磨,他們早忘了該如何複仇。母親在路上就熬不住了,父親第二年為了護他們兄弟被看守活活打死。
至于妻兒,顧月和不願再回想。
“無妨,大人既将你們帶回,自會為你們申冤。”說着,南芝擡眸看了眼室内,見那人坐着,好整以暇看着他們幾人。
南芝松了口氣,對幾人道:“大人就在二堂,你們且先随我進去,無需顧慮。”
。
顧家的故事不長,卻處處透着血和淚。
“馬誼是懷南人,是他嗎?”顧月和想起自家妹妹,死寂的眸子重新染上一縷亮光。
聽他提起院長,南芝抿了抿唇,搖頭:“他的事之後再說。”
見南芝神色有異,顧月和瞥了眼一旁一直不怎出聲的縣令大人。懷南縣的縣令大人生着雖年輕,卻有一身貴氣,也正因此,顧月和才敢放下心,再信一次公允之道。
聽得馬誼的名字,清冷矜貴的縣令大人也是微微蹙眉。
顧月和心下一驚,忙問:“我妹妹月知她怎樣了?”
其他兩個顧家男兒聞言,都是上前,在這個世上,他們沒幾個親人了,如果小妹過得好,他們死去的爹娘在泉下也能安息。
“顧大哥莫急。”南芝招呼着他們坐下,先同縣令大人訴說這些年的冤屈。
他們不知道他們當年得罪的那個權貴是否真是肅王。肅王,那可是皇親國戚,他們一個小縣城做生意的,怎可能與他有所接觸。
但他們知道,劉茂不止升遷了,還成了他們通遠州的州府大人。
“大人是要上旨彈劾劉茂?”顧家二哥小心翼翼問。他以前讀過書,多少知道州府大人權勢是何等滔天。
“嗯。”東方潛聲音淡淡。
顧二哥忙搖頭:“不行,他如今是通遠州府。”
“無妨,你且說你們的冤屈。”
顧家當年在饒綏算得上大戶,他們主營酒坊。在縣城開有一家自家的酒樓,又與府城那邊多家酒樓簽有生意訂單,每月都有數百兩流水。
說起這些,顧家人面上難得露出一抹驕傲。他們做生意講誠信,售出的酒不摻水,名聲向來很好。
第一次有人到顧家門前鬧事時,他們父親也是積極跟受害者家屬溝通。
請縣衙仵作來驗屍,他們也會自查庫存有無壞酒。這是大事,如果真是因為他們家的酒喝死了人,賠錢都隻是小事。
後來自是查過了,他們的酒沒問題。那個死掉的人本就得了重病,已經卧床多年,又怎會突然與他家扯上關系。
一切就是一場陰謀,顧家幾人回憶到此處皆是眼眶通紅。
原以為上報衙門,衙門會念在他們多年關系上相幫。沒想仵作一改先前驗屍結果,公堂上便指責是他們售賣無良假酒,喝死了人。
那天回去,他們的酒樓就被砸了,家裡人還有酒坊工人苦苦支撐,這才保下了酒坊。
原以為賠的前夠多,這事能夠過去。沒想劉茂收了錢,又換上另一副面孔:“縣城的賠了,我看好你們顧家酒坊,這才向州府大人舉薦了你們。”
他那胖乎乎的面上帶着奸笑:“州府大人跟京城來的某個大人飲了你們的酒,現在人還躺着呢。”
這時回去沒幾天,便有風聲傳來,說是京城某個王爺喝出問題了,現在要治他們的罪。
馬誼在事發前回懷南縣去了,想着這事不好辦,顧父提議,讓顧家三哥帶着小妹去懷南縣先避避風頭。
沒想就在小妹離開當年,劉茂便派人圍住他家。
說完當年之事,顧家大哥趕緊再看向明顯好說話許多的南芝:“我小妹顧月知現在如何?馬誼待她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