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背負太多,她已無力再看人世繁華,她想重新來過,投個普通家庭,平淡順遂度過一生。
“好。”南芝沒有多做挽留,她取出那墜了陛下金章的渡魂卷軸,不過片刻,蜿蜒盛滿玄冥花的冥途便在二人面前浮現。
琬琬面上雖有兩分不舍,卻更多是解脫。
她如今身體特殊,若是被那怪物利用,隻會給南芝他們添麻煩。
琬琬再沒遲疑,臨行前,她對南芝道:“那東西很可怕,他在京城害了不少人,積蓄了許多煞氣,對上他,當心。”
。
東方潛今日也未出門,南芝找到他時,他正醒着,手上拿着一份冊子,正靜靜看着,見到房門被打開,他這才擡眸看向門口。
“大人。”
南芝坐到他身旁,她面上難得凝重,讓東方潛也不禁重視起來,他放下冊子,看向南芝,問:“又發生何事了?”
歎了口氣,南芝将今日所見說出:“卞淮與肅王勾結已是事實,他們對陛下下手了。”
東方潛聞言驚了下,他一下坐起:“我進宮一趟。”
南芝搖頭,無诏擅闖宮闱,隻會為他們再添把柄。
南芝同樣将太傅緻仕一事說出,她道:“肅王要林家滅門,也要段從星性命。”
她将早就備着的已經用不上的手稿拿出,那是她為段從星脫罪的證據,但這份證據已經沒用了。
東方潛微微掃了眼,同樣眸色深沉。
“林景傷勢如何?”他問。
“我護住了他的心脈。”南芝搖頭,情況還是不好,因着傷着的心口,人還活着已是奇迹,太醫院院判來王府的第一天便斷言林景活不過兩日。
如今已過五日,他還有一息尚存,已是奇迹。
“嗯。”東方潛點頭,看了眼外頭日頭,如今不過午時,今日還早,他對南芝道:“去見一下段從星吧。”
“好。”
段從星還未從錯手殺了好友的悲痛中走出,懿王府并未将他移交送官,隻是關押在他原本的房間裡,四周都有重兵把守。
不過幾日未見,段從星跟換了個人一樣,他發髻散亂,胡子拉碴,仿佛是一下老了十歲。
見到東方潛進來,段從星隻擡眸看了眼,便再度将腦袋垂下。
“主子,我不是有意的……”他嘶啞的嗓音帶着哽咽,這幾天他時長以淚洗臉,難以面對自己鑄下的錯果。
“太傅緻仕了。”東方潛道。
“祖父……”擡手摸了下眼角溢出的淚滴,段從星哭道,“都是因為我,因為我祖父他才會。”
東方潛輕哼了聲,他并未出言寬慰,有些人不讓他直面重果,他便不會悔改。
“你偷信件,出賣本王的事,也已被告到陛下跟前,太傅,他已不管此事。”
“嗯嗯。”段從星抹着眼淚,他這幾天想了很多,他這麼愚蠢的人,是該下去陪林景了。
見他眸裡光芒盡數熄滅,東方潛也不想兩人逼得太緊,他輕聲開口:“林景還活着,隻是傷勢過重,太醫院還在盡力搶救。”
“還活着。”段從星聞言眸子一亮,他忙點頭,轉過身,面對東方潛,“主子,他還或者,那就好那就好。”
段從星這時才想起左随月一事,他忙問:“我表姐呢?她也沒事吧?”
見南芝二人搖頭,段從星的心再次沉入了谷底。
“是……還沒尋到人,還是……”段從星不敢再想下去,他自幼愚笨,課業皆是這位表姐在督導,他自小便對她又敬又怕,一想到那種可能,段從星想死的心更濃了。
“還未有消息。”南芝道。
這幾天她也去過京兆尹幾回,對于懿王府的事,京兆尹不敢怠慢,已派人到京郊還有左家都翻找了數回,仍是沒消息,這讓南芝也很是不解。
左随月一直醉心王府之事,從未與人走過私怨,如今她人失蹤,這件事便難以偵辦起來。
“那她一定不會有事。”段從星肯定地說着,話至尾音,卻明顯沒底氣了,他這話,隻是在寬慰自己而已。
“主子。”他道,“我從未想過背叛主子。”
他話語堅定,因他自始至終都未想過叛主。
“那個跟我傳信的蔺九是祖父的人,他……”段從星話到此時停住,他擡眸看向二人,眼底那點光芒再度暗去。
“蔺九才是叛徒!”段從星懊惱地錘了自己一下,他怎那般愚鈍,竟然沒發覺自己一直在朝外遞刀子。
“主子。”事到如今,段從星也不管東方潛是否還願意信他,他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一五一十将那晚的事說出。
“主子,我并不是在為自己開脫,但是那一晚上,我像是被人操控一般,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當我重新有意識的時候,林景已經躺在血泊中了。”
段從星表情真誠,他說完虛虛地看了眼東方潛兩人,見他們點頭,他眼底重新起了希望。
但這希望還未燃起便再度熄滅,以段從星的腦子,他無法為自己想到一條生路。哪怕主子信他又如何,背叛主上,刺殺親王,哪個罪都是證據确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