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願,你要知道你爸爸首先是個成功的商人。”
譚季樓微微低頭看她,神情平靜卻鋒利,“他願意幫我,是因為我值得他的投資,而不是因為一瞬間的恻隐之心。”
這話說得既傲慢又理所當然。
像是一把刀,明晃晃地架在人心上,讓人非但無法反抗,反而不由自主想為他鼓掌。那種對自己價值的清醒和不避諱,是屬于真正驕傲的人才擁有的底氣,令人折服。
陽光落在他的側臉上,明明眉眼冷靜克制,卻透着一種天生的張揚與孤高。
他果然還是一點都沒變。
那種十多年前,她最熟悉、也最心動的“過于強大”的光,在他身上又一次清晰地亮了起來。
許如願靠在長椅上,眯起眼擡頭仰望他背後的太陽,胸腔裡,一股異樣的情愫怦然炸開。
“願願。”男人突然開口,喚她。
她心跳微頓:“嗯?”
“以後能不能别再叫我小叔叔了?”
她不自覺摸上自己微微發燙的雙頰,一時間竟有些迷茫:“那……那我該叫你什麼?”
話音未落,一個足球咕噜噜地滾到他們腳邊。
許如願剛要彎腰去撿,身邊的男人已經先一步出腳,輕巧利落地攔住了球,腳腕一旋,勾起那顆球,又往草地那頭踢了回去。
“Nice ball,mate! !”
譚季樓朝遠處的父子微笑點頭,擡了擡手指,以示回應。接球、傳球、慶祝,一切太過行雲流水,那完全就是下意識的條件反射。
許如願為眼前的生動所怔。
這怎麼會是屬于長輩的生動呢?
男人忽然回頭,回答起差點就要被遺忘的話題:“叫我什麼都行,隻要不是長輩。”
-
倫敦飛往海城的航班開始登機。
許如願永遠都是踩點選手,萬幸她這次沒有行李需要托運,不然還得上演一出航站樓裡的狂奔大戲。
拿着登機牌一頭紮進商務艙,她一邊拖着登機箱找座位一邊打哈欠,趕飛機的前夜她總是很難入睡,就在這時——
難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眨了眨眼,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鄰座正在翻閱雜志的男人,瞬間清醒幾分。
“……小……譚季樓?”她差點下意識就要喊出“小叔叔”,但好在及時改口。
譚季樓擡頭,視線落在她臉上,不見一點意外的神色:“來得還不算太晚。”
說罷站起身,自然接過她手裡的行李箱放進了頭頂的行李艙,随後又像無事發生過一般,坐回位子上繼續翻閱手裡的雜志。
許如願有點沒懂——
他怎麼會在這班飛機上?
昨晚季筱臨時被老闆叫去美國出差,她一個人也懶得在倫敦多待就買了今天最早的航班回國。她敢發誓,這次她可沒有深夜打擾陳則初,完完全全是她自己買的機票。
況且,她才在譚季樓的微信上留言自己今天回國的消息,最多不出半小時。
“你應該去問問你的朋友,怎麼會有我的手機号。”譚季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說你一個人回國,她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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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後,飛機平穩落地海城。
譚季樓走自助通道比許如願入關快了不少,沒想到他居然一直在非逗留區外等她。可她明明已經跟他道過别了。
但他好像又沒在等她,一直在手機上處理事務,隻是看到她出來,就碰巧處理完了事情,又很碰巧地步伐一緻。
兩人就這麼碰巧地走到了出口。
剛一出門,許如願就在欄杆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陳則初,穿着他太經典不過的助理制服,手裡似乎還提着什麼東西。
她剛想提醒譚季樓他的助理在那兒,對方便快步朝她的方向迎了上來。
“小姐,這是老闆讓我給您點的奶茶。”陳則初雙手遞過那個保溫袋,并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她平時真的對他态度很差嗎?“阿姆手作,斯裡蘭卡茶底,五分糖,少冰。”
許如願微微一愣,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
“不是你說不愛喝英式紅茶,喜歡中國奶茶嗎?”他反而疑惑道,神情淡然。
她好像是抱怨過那杯伯爵紅茶來着,“哦,那就謝謝啦。”
她故作爽快地道謝,一杯奶茶而已,算不了什麼。又很快把注意力轉向一旁的五好助理,彎了彎眼角,“不錯嘛,陳特助,還記得我的口味。”
“對了,謝謝你幫我訂酒店,回頭請你吃飯哦。”她當然不會白用他的助理。
陳則初幹笑一聲并不敢接話,看了自家老闆一眼,随即說:“老闆、小姐,車停在地下停車場了,請這邊走。”
“不用,不用麻煩......我們不順路。”許如願連忙擺手,亮了亮手機裡的聊天記錄,“我朋友來接我了,就在門口呢——停久了要罰款的,我先走啦,回見!”
姑娘揮着手,一溜煙就沒了影,似乎腳傷已然痊愈。
陳則初:“……”
譚季樓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遠,沉默幾秒,“走吧。”
“老闆,”陳則初湊近些,小聲問,“不告訴小姐我們也回翡翠一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