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是在半夜,姜逢便先行回了知春苑,她這幾天忙着從半閑書肆搬回知春苑的事,一時也沒有太多精力忙其他的。
她坐在梳妝台前卸了钗環,亭亭倚在窗前,見着外頭一隊迎親隊伍從屋外走過,姜逢心底沉了沉,索性合上窗不再看。
她信手在紙上随意摹畫着,總有些心不在焉無法集中精神,又或許說,她在期待着什麼。
紙上的墨迹亂得不成形,壓根看不出來畫的是什麼,姜逢捏了捏鼻梁,頭疼地揉皺了畫紙,洩憤般扔在地上。
“開門!快開門!”
院外忽然嘈雜異常,通天的火光似要将這黑夜照亮,門外烏泱泱一片人,來勢洶洶。
姜逢披了外衣急急走出去,見夏綠也站在庭中張望,她問:“外頭怎麼了?”
“還不知道呢,姜小四和陳嬷嬷出去看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姜逢不等夏綠說完,便快步走到外間,果真見門口被堵得水洩不通,她走上前,卻見領頭的竟然是蔣其文。
她詫異了一霎,環視了一圈,來人個個身穿喜服,顯然是迎親的隊伍,如此這般,姜逢心裡微微有了底。
蔣其文面色難看,眼底盛着一抹猩紅,見她出來,嘴角竟緩緩勾起了一個笑,可那笑竟叫姜逢品出些有些狠厲猙獰之味來。
“你大姐姐呢?是不是藏你這兒了?”
姜逢禮數周全,微微福身疑惑問道:“什麼大姐姐?母親可是忘了,今日是大姐姐成婚的日子,我白日裡還去看過她,算算時間,她也該被迎親隊伍接走了,怎麼會在女兒這兒?”
蔣其文卻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在她看來,姜家就是被姜逢被攪得天翻地覆,她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你少給我裝傻!你敢說迎兒逃婚不是你撺掇的?來人,給我進去搜!”
一夥兒人蜂擁而上就要破門而入,姜小四一把将姜逢護在身後,電光火石間奪了一人的長棍,瞬息間騰空而起,當胸一腳踹在最前頭一人身上,巨大的沖擊力将人直接踹飛出去歪斜倒地。
姜逢一時看得呆了,沒想到這厮失憶了還有這麼強的戰鬥力。
蔣其文面部扭曲地看着那個被打倒的小厮,一時氣得七竅生煙,疾聲嘶叫:“給我一起上!”
十數人拿着棍子嚴陣以待,齊齊沖了上來。
姜小四捏緊手中長棍,眼神陡然變得淩厲,頗有幾分征戰沙場的大将軍氣概。他左腳在地上猛地一借,飛身而躍,右臂猛然用力,掄動長棍直直掃了一片,出招又快又狠,手風淩厲,招招破敵,手腕輕盈翻飛間,對面已然倒了一大片。
長棍在空中飒飒翻轉了幾圈,穩穩落回姜小四手中,他将長棍強勢橫在門口,活脫脫一位死守城門的将領。
蔣其文錯愕地看着一片躺倒的小厮,瞪向姜小四的目光裡有震驚,有懷疑,有惱怒。
姜逢察覺不對,連忙上前隔開她對姜小四的打量:“母親何必動怒,若是懷疑大姐姐在女兒院裡,那母親便進來找吧,左右女兒問心無愧,不怕有心之人栽贓陷害。”
她輕撫了一下姜小四橫在門口的長棍,他聽話地将棍子拿開,為蔣其文讓出一條道來。
蔣其文視線在他們身上飄忽了好一會兒,确定是真讓她進去,她這才怒氣沖沖地上前,重重擦過姜逢肩膀:“讓開!”
姜逢被撞得一趔趄,腳步不穩地晃動了一下,姜小四輕輕在身後接住她,對上他擔憂的目光,姜逢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确定裡頭沒人?”
姜逢轉頭問了夏綠一句。
“放心吧,大小姐真的沒來咱們這兒。”
蔣其文裡裡外外仔仔細細翻了三四遍,确定真的沒有人藏身之後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走前還狠狠剜了姜逢一眼,好像姜逢是那個拐走她女兒的罪魁禍首。
姜逢被看得莫名其妙,真是名聲臭了什麼髒水都能潑到身上啊,她雖然是想讓姜迎逃婚,但這是她能左右的嗎,姜迎要是不願意,她磨破嘴皮子也沒用啊。
一片狼藉過後,姜逢打發了他們離開,獨自坐在床榻上。
“出來吧。”她突然開口。
床榻底下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接而從下頭爬出一個身穿粉色喜服的人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姜迎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随即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姜逢床上。
姜逢有些嫌棄地坐遠了些,看她這一副狼狽模樣還是給她倒了杯茶:“不然你還有别的地兒可去?就你這脾氣,全京城也沒有一家小姐與你關系好到能收留你。”
她白了眼姜迎又問道:“方才你母親來尋,那時你藏在哪兒?”
“房頂上啊。”姜迎回得輕飄飄。
“你何時會武功了?”
“不需要會,你家小厮把我拉上去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