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半閑書肆很快開了張,姜逢提前叫人将消息放了出去,段如言特地帶了同窗來捧場,再加上其他客人,一時間竟也有了幾分擁擠。
姜逢在人群中穿梭,她十分享受這一時刻,獨屬于她的時刻,這意味着,她終于在京城這塊吃人的地方,初初站穩了腳跟。
姜小四站在樓梯上,往下看那道小小的身影忙得不亦樂乎,他勾了勾唇,好吧,那就原諒她那天沒給他回答就逃跑了。
姜迎好說歹說把嘴皮子快說破了才把裴再賢從他那狗窩裡拽出來。
裴再賢有些羞赧,他已經許久沒出現在人多的場合了,他有些局促地往下拽了拽自己的衣衫。
姜迎把他帶到姜逢面前,介紹道:“這是裴再賢,你知道的。裴郎,這是我妹妹姜逢。”
不知怎的,雖然這個裴再賢舉止間彬彬有禮,但姜逢總覺得他眸光中透出些許冷淡,看着像是對她有意見似的。
姜逢疑惑,也不記得自己得罪過他啊……
她向姜迎投去疑問的眼神,姜迎很顯然想起了當初為博裴再賢同情時做的孽,但她能承認嗎,不能。
她果斷将目光移開,悻悻拉開裴再賢,阻擋住了二人之間詭異的氣氛,打着哈哈道:“裴郎我帶你去二樓看看,上頭可漂亮了,還能透過窗戶看到你院兒裡呢,你以後想我了就往院兒裡一站,我保準能看到。”
姜逢:“……莫名其妙的。”
正嘀咕着,前廳熙熙攘攘進來一夥人,帶頭的是個美豔婦人,穿着珠光寶氣,頭上的金钗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刺眼得很。
姜逢看他們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怎麼也不像來買書的,倒像是來找茬的,難道是同行嗎?
“這位夫人來買書嗎?”姜逢迎上前笑意盈盈問道。
那夫人環視了一圈,繼而将目光放在姜逢身上,一片寂靜之中,她倏地擡手狠狠給了姜逢一巴掌。
姜逢猝不及防地被甩了一個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痛感讓她一時愣住了,後腦突突突跳個不停,似乎在竭力叫嚣着。
混亂之中,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貼在她滾燙的臉上,姜小四将她護在身後,怒目而視着那個女人:“你找死嗎?”
那女人怔愣了一瞬,直直盯着姜小四的臉看了許久,眸光裡透着回憶。
姜逢的心慌了一瞬,忙把他拉回到身後擋住女人的視線:“夫人,您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上來打人,我是可以報官的,我自認與你并不相識,也從未得罪過你,你何苦如此呢?”
“從未得罪我?哈哈!”那女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地笑話,猩紅的唇扯出一個詭異的弧度,刺耳的笑聲尖銳又吊詭,“你可知我是誰?你可知你前些天送進牢裡的那人是我什麼人?”
姜逢明白了,看來這位就是傳說中永安侯府的寵妾,賈有德的親姐姐,等了這麼多日,終于沉不住氣了。
姜逢淺淺一笑,目光在周遭看客身上流連,繼而不慌不忙道:“看來您就是賈有德的姐姐了。”
“沒錯!”賈千姝陰鸷的眼神死死剜着姜逢,她自己的弟弟是什麼德行她再清楚不過,可即便這樣,也不需要一個丫頭片子來自诩正義要她弟弟的命。
”賈姐姐,您若是想要為您弟弟報仇,那您真是找錯人了,賈有德強搶民女惡事做盡,要收他的,是天道,您要報仇,該去找天道。”
“就是啊,賈有德那種人死不足惜,更何況這案子是縣老爺判的,你要說理找他啊,為難一個小姑娘算什麼本事?”
人群中有人幫腔,繼而引起了更多聲音。
“你還真好意思來找人家,要是我家有這樣一個丢臉的弟弟,我早躲家裡不出來了,真是羞也羞死了。”
“哈哈哈哈此言差矣,她弟弟都這樣了,她能是什麼好東西,自然是一丘之貉,怎麼會知道什麼禮義廉恥呢?”
“……”
“住口!”賈千姝厲聲嘶吼,精緻的妝容這時顯得假面,在她臉上搖搖欲墜,像即将掉落的面具。
“你在這兒跟我巧言令色什麼呢?”她轉過頭淩厲的目光紮向姜逢,“我夫君可是堂堂永安侯爺,你害死他的小舅子,你以為他就會放過你嗎?識相的,就讓那個該死的縣令放人,否則,下次來的就不隻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