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來這個人,姜逢再了解不過,耍小性子的時候哄着他根本沒用,非得惡聲惡氣罵他一頓他才舒服。
果不其然,不過一會兒功夫,徐來就拿着圖紙屁颠屁颠跑來求姜逢原諒。
他獻寶似的将圖紙攤在姜逢面前,“姜姜,你看,你不是想要遠近都能作戰的槍嗎,我在槍柄上畫了個機關,隻要一摁這個機關,就會牽動槍身裡的繩索,槍頭由繩索帶動應聲而出。”
姜逢接過圖紙看了眼,發現确實是自己想要的效果,甚至其設計之精妙是姜逢未曾想到的,不過……她眼珠一轉,想到自己還在和徐來鬧别扭,她故作姿态将圖紙放在一邊,高昂着頭顱:“知道了,你出去吧。”
徐來知道姜逢還在别扭,他輕輕攏住姜逢的袖子晃了晃:“姜姜,怎麼還在生氣呀?不是幫你畫好了嗎,我下次不亂生氣了還不行嗎。”
“姜姜?姜姜姜姜姜姜姜姜……”見姜逢還不理他,他扯着姜逢的袖子晃個不停,作怪般将臉湊到她面前,盯着她叫個沒完。
姜逢憋着笑,紅着臉撇過頭去,徐來卻不依不饒,追着她湊近,姜逢餘光看見他要過來,搶先一步扭過頭去,卻剛好與徐來湊過來的面頰撞上,兩片溫軟不期然間兀地貼近。
誰都沒有先動作,誰都沒有閉眼。
唇上柔軟的觸感使得徐來心猿意馬,他雙眸半阖,低低看着姜逢因錯愕而睜大的雙眼,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能讓徐來清清楚楚看到姜逢臉上的細小絨毛,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臉上,逐漸蠶食他的理智防線。
姜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就這麼送上門了,眼中劃過一絲懊惱,但更多的是不可抑制的心動,手心微微沁出了汗水,她用力握了握,試圖平息内心那片洶湧的海。
時間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悄無聲息掩入塵埃裡,似乎過了很久很久,又似乎隻是一刹那,姜逢回過神來猛地退開,眉宇間的震驚還來不及收起,胸口似有一口氣哽着,徐來也因着她退開而微微側開了身子,隻是面上的表情卻格外耐人尋味。
姜逢驚魂未定:“……”
他那一臉意猶未盡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沒等姜逢想出個所以然來,徐來先行出聲,嗓音沙啞粗粝:“那個,你休息吧,我也休息了,明早還得去挖河道呢。”
“哦、哦好……”姜逢腦中混沌一片,也沒聽清他說什麼,隻胡亂點頭着。
徐來走後,屋内異常寂靜,姜逢仍低着頭呆坐在原地,腦中思緒亂飛,漲得她頭疼,半晌,她雙手抱頭,懊惱地伸手拍了拍:“蠢死了,你幹嘛要湊過去,真是的,這叫我要怎麼面對他……”
然而還沒等姜逢想好要怎麼面對徐來,徐來便出了事。
翌日,因着昨晚的事姜逢輾轉反側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時才囫囵眯了一會兒,是以起床時就比平日晚了些。
起床時心下總有些惶恐,姜逢以為是自己沒休息好的原因,有些精神不濟,待到用早飯時,卻見陳最火急火燎地跑回來,扯着嗓子喊:“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姜逢心弦一緊,放下碗沖了出去,“出什麼事了?”
就連隔壁的江臨川也聞訊趕來:“咋了?”
“王爺、王爺他……”陳最跑來得太急,路上嗆了滿口的風,這會兒嗓子幹得要冒出火來,他咽了咽口水,這才道,“方才有個漢子差點被河水卷走,王爺為了把他救回來,自己反被卷走了,這會兒奚穆帶人去尋了,也不知找到沒有。”
徐來本想着趁着天早,早些出工,也好趕些進程。但他忘了,昨日晚間下了雨,不止水位上漲了些,就連腳下的泥土都格外濕濘,一團一團黏在鞋底叫人止不住地打滑。
待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有人掉下了河,那漢子還算機靈,死死抱住河裡一根短小的樹枝不撒手,這也為徐來他們争取了些營救時間。
“别放手,抓着我的手别放!”
徐來艱難地伸出手去夠他,那根脆弱的小樹顯然禁不住這麼一遭,已經有了些搖搖欲墜之勢,徐來目眦欲裂,額上青筋暴起,全身的力氣都凝聚在右手上,那漢子比他身量高壯,再加上水流洶湧,饒是徐來也有些吃不消。
眼看着那漢子就要被沖走,千鈞一發之際,徐來猛地使力,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把将那漢子拉了回來,但他顯然沒控制好腳下的力道,将自己給摔了出去。
事情發生得太快,岸上的人包括徐來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就已經被那河水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