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姜逢任由那人躺在原地,自己先跑了出去,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她本想先給那人止個血免得他死過去,但他幾乎全身都是血,姜逢也找不到出血點在哪兒,索性作罷。
徐來如今本就杯弓蛇影,一聽姜逢院裡闖進個陌生男人,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帶着一隊人馬就沖了進去。
陳最提溜着大夫跟在後頭,徐來确認了隻他孤身一人沒有同夥,這才讓陳最把大夫叫上來為他診治。
光天化日之下突然出現一個身受重傷的陌生男人确實很可疑,但不管他是不是奸細,都不能叫他死了。
姜逢有些焦灼,“他會是奸細嗎?”
徐來這時候也不好直接下判斷,“還不确定呢,得等人醒了再問。”
說話間,大夫出來了,二人轉身詢問,大夫搖搖頭,愁容滿面,“情況不太好啊,他身上本就有許多陳年舊傷,現在又添了新傷,也不知道是誰這麼狠心,瞧着可是下了死手,我暫時替他處理了傷口,但能不能熬過來得看他自己。”
當晚那人的情況就不好了,發起了高熱,喂進去多少藥吐出來還是多少藥,眼見着進氣多出氣少了,他猛抓着陳最的手,面目猙獰地嘶吼,“我要……我要見順陽王,我知道他在蘅川,我要見他!我有話要對他說……”
陳最本就端着藥,被他攥着一下子灑出了不少,全都打濕在那人衣襟上,他全然顧不上這些,兩隻眼球駭人地凸出,隻一遍一遍地呢喃着他要見順陽王。
徐來也沒有想到人這麼快就不行了,匆匆披了件外衣就趕緊過來,那人見來了人,眼睛一亮,他并不認得順陽王,隻能憑借衣着辨認。
“你找我有事?”
“你是順陽王?”
“嗯。”徐來點頭,“我就是徐來,你有什麼顧慮可以盡管告訴我。”
他伸手拽住了徐來的衣角,徐來湊近他,就聽他斷斷續續道:“我是魏國放過來的細作。”
一旁的陳最猛然瞪大了眼睛,手已經伸向了腰間短劍,卻被徐來擡手制止。
“繼續說。”
“我小時候流亡到魏國,被他們收養,長大後他們培養我為死士,為他們探取情報,此次不止我一人潛進了蘅川,我本想脫離組織,卻沒想到他們手段如此狠辣,我冒死逃了出來,就是為了尋你。”
“為什麼……”徐來喉頭上下頻繁滾動,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明他不用遭此酷刑,不用為此付出性命。
“因為……”那人凄然一笑,滿腔的血從口中漏出,“我也是大承的子民啊,我本名韓黎,汝東人士,别忘了我……”
一顆淚極輕極輕地落下,沒人發現它的存在,就這樣默默隐入了塵埃。
徐來捏着拳頭隐忍地出聲:“厚葬了他,碑上記得刻上他的姓名。”
“好。”
姜逢第二日過來時聽聞那人昨天晚上已經死了,不免有些唏噓,昨日他躺過的床鋪已然收拾幹淨,就連院中的血迹被一并被抹去,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絲他存在過的痕迹。
“姜姑娘,今日你來得晚了,一大早我開門的時候,城中許多百姓都堵在書肆門口呢。”一個将士說道。
姜逢皺起眉,心道不會又出什麼亂子了吧,“為什麼?”
“昨晚上那人,不是供出了魏國細作的下落嗎,王爺連夜就帶着人去抓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城中都在傳,是姜姑娘您神通廣大,一下子就把細作給揪了出來,堪稱奇女子,又聽聞姜姑娘打算創辦學堂,都巴巴地準備把自家孩子往這兒送呢。”
姜逢愣了一瞬,抓細作的事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好端端地怎麼會扯到她身上,在對上小戰士促狹的眼神時,她不禁笑出聲來,也對,她怎麼忘了,徐來心細如發。
“姜姑娘,我跟街坊四鄰們說了,讓他們晚些過來,到時候你可有的忙了。”
“那好呀,我這些日子什麼事都沒幹,閑得都要發黴了,總算可以忙起來了。”
午時剛過沒多久,果然如小将士所言,門外又水洩不通擠滿了人,姜逢正準備走過去,卻聽門外一聲大喊:“姜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