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堯:你不要參加。
張子堯沒說原因,林序南也不想問。
他隐約能感覺到原因或許難以啟齒——事實上他早就發現了,張子堯非常在意别人的眼光,因為林序南的性向問題,并不想跟他有過多牽扯。
NA:好的。
林序南機械性地回複過去,又切回群聊,把報名取消了。
不得不說,張子堯傷人确實有一手,林序南看到那條信息時整個人都懵住了。
張子堯忍心發,他都不忍心看。
或許林序南怎麼想之于張子堯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即便再傷心難過,過半個月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給調理好。
林序南把手機随便一扔,整個人趴在床上,把臉埋進枕頭裡。
他是喜歡張子堯,從高中到大學,一直都喜歡。
但他又不是那麼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喜歡裡,把一切都粉紅泡泡化,沒糖硬是自己摳糖吃。
林序南很清醒,他能感覺到張子堯對他的抗拒,也明白對方在介意什麼。
不過他把那些當成應該的,畢竟他們都是男生,男生和男生之間總是更加困難的,無論是外部還是内部。
林序南總是安慰自己“先愛上的總要多付出一點”“張子堯還沒有開竅”“耐心一點等等他”。
可到底要多久呢?張子堯像是無底洞一般消磨着林序南的所有情緒。
他快堅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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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期間,林序南作為沒有參加比賽項目的學生會成員,被分配去負責院内的秩序維持。
說是維持秩序,其實就是看看礦泉水,占占地盤不讓自家桌子椅子被人搬走。
林序南正好沒什麼心情亂逛,就坐在補給點玩手機。
籃球賽統一在下午進行,分組采用抽簽的方法,他們院抽到了第一天和第三天,林序南正糾結自己要不要去看。
不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昨天剛被張子堯潑過冷水今天就趕着往上貼。
是他們院下了通知,為了防止自己院氣勢被壓下去,所以能去的盡量都去加油助威。
一個絕佳觀賽理由,但林序南不是很想去,他怕以前的球友問他怎麼不來參加比賽,也怕張子堯再突然扔給他一句“你不要在這”。
當初兩人決定考同一個大學時,就是想着以後還能和高中一樣一起打球一起上課,可現實卻背向而馳,他和張子堯越走越遠。
林序南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能阻止,事關張子堯,他總是越努力越不幸。
林序南在自己學院的補給點上坐了一個上午,終于有人接班,他回去睡了個午覺,醒來已經四點了。
手機上是阮知文給他發的信息,距離立定跳遠比賽開始還有十幾分鐘。
林序南連忙換衣服下床,急急忙忙趕到現場,阮知文已經做好拉伸運動随時準備比賽了。
“我就知道你睡過頭了,”阮知文撅着嘴,“早上就精神恍惚,一副縱欲過度的樣——”
林序南捂住他的嘴。
下午的林序南沒什麼事做,陪阮知文比完賽後就想把中午那個覺繼續下去。
“你昨晚沒睡嗎?”阮知文斜着眼看他,“都好晚了你被窩還亮着。”
林序南的确沒睡,畢竟被張子堯那麼一說,他就算神經再粗也睡不着了。
現在回去補覺的後果就是晚上精神抖擻,即便睡不着也有起來去看籃球賽的風險,總之隻要回了寝室就不是很好,他必須給自己找點事幹。
“吃燒烤嗎?”林序南在阮知文肩上拍拍,“就咱倆。”
他們去的早,京大的燒烤店排隊的人不是很多。
林序南等了二十分鐘左右就有了座,他把菜單遞給阮知文:“随便點。”
“喲,”阮知文激動地地方口音都冒出來了,“那我可真就不客氣了!”
李卉給林序南的生活費非常充足,再加上他有事沒事出去帶的零散家教,每個月除了應付完吃喝還能攢下來不小一筆。
而且新學期伊始,上個學期的獎學金估計也就這個月到賬,隻要不提張子堯,林序南過得是十分舒服的,讓阮知文放開了吃一頓也沒什麼,主要是他想喝點酒,一會兒要對方當苦力。
“不是兒?!”阮知文嘴裡還咬着雞爪,空出一隻手在一動不動了幾分鐘的林序南面前揮了揮,“林序南你沒事吧?才喝了兩瓶啤酒,你就醉了?”
林序南端坐在桌對面,睫毛顫顫,努力撐起自己的眼皮,但失敗了。
“嗯。”
阮知文樂了:“你嗯啥啊嗯?”
林序南聽得到聲音,就這麼順着裡面的已有發音,又跟着“嗯嗯”兩聲。
阮知文“噗嗤”一聲笑出來。
林序南的酒量不好,但酒品很好,喝醉後不發瘋不罵人,不吵不鬧像個瓷娃娃似的往那兒一坐,讓幹什麼就幹什麼,主打一個聽話。
大一時他們寝室聚餐時阮知文就發現了,不過那時他們喝的多,白的啤的混着,酒瓶放在一起,分不清是誰喝的。
之後林序南很少喝酒,主要是怕給人添麻煩,阮知文聽他說過自己酒量不好,但沒想到竟然這麼不好。
“起來,回家。”阮知文走到林序南身邊,哭笑不得,“能自己走嗎?”
林序南像個遲鈍的機器人,花了十幾秒終于接收到指令,按着桌子站起來:“嗯。”
他有點站不穩,阮知文摻着他的手臂保持平衡。
林序南走路很慢,整個人慢慢往阮知文那邊倒,等到進宿舍大樓時,阮知文一隻手摟着林序南的腰,另一隻手撈着他的胳膊,已經臉紅脖子粗了。
阮知文一個柔弱書生,還沒林序南高,這麼撐着他走了一路已經是精疲力盡,再把人送去三樓,怕是要魂歸西天。
他靠在樓梯口的扶手邊打電話搖人,結果其他兩個室友都不在校内。
阮知文氣急敗壞,繼續劃拉着手機打算給同班的其他同學打電話。
然而好巧不巧,就在他四處求助的時候,張子堯正從樓上下來,他們寝室四人一起的,像是要出去吃飯,阮知文知道他跟林序南關系匪淺,于是趕緊擺手求助。
可出乎意料的是,張子堯卻隻是停了一下,目光掃過醉醺醺的林序南,就這麼走了。
阮知文目瞪口呆。
雖然挺多人知道林序南追張子堯,張子堯不同意,但阮知文和林序南熟,他不僅知道這層表面,還知道兩人是高中好友,認識了有四年多了。
礙着這層關系,搭一把手送醉鬼回寝室應該也是行的吧?
阮知文沒想到竟然會被無視。
柔弱書生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隻顧着驚訝了,沒注意到林序南的重心已經偏移,意外隻在一瞬間,當阮知文終于緩過神來,他身上的林序南整個人猛地往後撅了過去。
這樣摔下去後果不堪設想,阮知文仿佛被踩了尾巴的兔子,發出一聲驚天慘叫,叫的走出幾米的張子堯硬是回了頭。
預想中慘烈的意外并沒有發生,林序南被與張子堯同行的江崇禮抄過腋下,從身後穩當接住。
阮知文往欄杆上一靠,腿軟。
而當事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經曆了什麼樣的兇險,整個人聳着肩膀,像塊年糕似的軟趴趴地靠在江崇禮的胸口。
他擡頭,細碎的劉海蓋在眉間,巴掌大的臉白裡透紅,笑眯着眼,十分有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