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江崇禮的調和,田月山罵街的帖子終于在早八之前删掉了。
但和謠言類似,雖然原帖不在了,但截圖和内容已經私下裡傳開了。
甚至由于其用詞之精辟語言之暴躁,傳播速度和廣度都更甚一層。
蔣辰啧啧稱奇,非要認識一下這位披巾挂帥的女将軍。
林序南被煩的一個腦袋兩個大,張子堯誤會他了,以為田月山發帖是林序南授意的。
他一開始還試着解釋,但張子堯不信,他就沒再說了。
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張子堯變得很陌生,甚至和林序南回憶中明媚的少年有些割裂。
他很難把剛才氣急敗壞質問他的張子堯和高中趴在桌上偷那個開朗明媚的少年聯系在一起。
他們需要坐下來談一談。
林序南約了時間,把地點定在校外的一家咖啡館裡。
張子堯推辭不成,遲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地方。
他被最近的事鬧得睡不着,匆匆趕到這邊,眉頭緊擰,狀态不是很好。
“怎麼找這麼遠的店?”張子堯拉開凳子坐下。
“這邊咖啡不錯,”林序南垂着視線,攏住面前的瓷杯,“美式可以嗎?”
張子堯一頓。
他這才擡眼看向桌對面的林序南,對方從他進門後一直都坐在那裡,沒看他,也沒表情。
雖然看起來似乎挺正常,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挑不出毛病,可這不應該是林序南,特别是見到他的林序南。
莫名的煩躁,張子堯開口:“想說什麼直接說吧。”
其實林序南沒什麼想說的,他已經把事情知道的七七八八,但還是想通過張子堯的嘴,把那些再确認一遍。
而張子堯對此的回應既無賴又無恥:“不試試我怎麼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女人?”
林序南愣住了。
這句話讓他有些生理上的不适,他難以置信是出自于張子堯的口中。
而更讓林序南有些無法接受的是,自己竟然從這份不适裡生出了一點點的期望,這似乎是張子堯第一次直面他們之間最敏感的話題——那個隐藏在心底、不同尋常的性向。
服務員端來剛點的美式,瓷杯與托盤碰撞,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響。
林序南端起瓷杯,抿了一口咖啡,吞咽下快要湧上喉間的情緒。
“你應該事先和方雨晴說明,”林序南輕聲道,“這對她不公平。”
張子堯笑了一聲,不以為意:“我怎麼說?”
林序南自然是有很多種說出來的方法,但那些都不适用于張子堯。
張子堯介意被發現、被圍觀、被新奇的讨論成為别人的話題。
他怕方雨晴知道,又掩飾不好。
“如果對别人說不出口,你可以、可以和我……”
林序南說到最後有點磕巴,他也有些難以啟齒。
如果張子堯想通過試驗認清自己的性向,也不一定就要去找女生,他可以找林序南,林序南會完全配合他的所有需求。
甚至在一切結束時,張子堯給的結果不是他想要的,他也願意接受,并且毫無怨言。
“你就想這樣是嗎?”可張子堯卻嗤了一聲,“如果不是你逼我,根本沒有今天的鬧劇。”
林序南倏地擡了眼。
他都沒能處理好自己的情緒,脫口而出:“我逼你?”
大概是這個質問太突然,張子堯并沒有立刻給出回應。
“對不起。”
林序南察覺到自己的失态,把手收回來,手指蜷縮擱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的視線垂着,落在圓桌的邊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但聲線還是微微帶着顫音。
“子堯,在你眼裡,我們還是朋友嗎?”
張子堯依舊保持沉默。
像是又回到了最初的無解,是林序南熟悉的冷暴力。
他難以忍受,先一步離開。
路上,林序南又和方雨晴通了電話,把事情解釋清楚。
沒多在意對方的态度,說完就禮貌地結束了對話。
打開相冊,最早的日期還保留着他們高考前拍的畢業照,照片中的林序南和張子堯模樣尚且青澀,他們穿着相同款式的校服勾肩搭背地笑着。
眼底多了幾分酸澀,林序南擡手按了下内眼角,繼續往宿舍走。
之後幾天,寝室三人時常一起吃飯。
蔣辰退掉自己好幾場飯局,一門心思把林序南往外面拉,林序南扛不住對方的軟磨硬泡,終于答應出來跟他吃頓燒烤。
深秋的晚風染上了些許涼意,但燒烤攤子上熱火朝天。
老闆穿着單褂在碳爐邊揮汗如雨,烤串上的辣椒面一進嘴,人很快就熱了起來。
林序南沒喝酒,他打算把這誤事玩意兒給戒了,但蔣辰喝得挺歡快,還問林序南這麼好脾氣的人是怎麼認識田月山這種炸藥桶一樣的朋友。
因為上次的鬧劇,蔣辰從林序南這裡套走了田月山的聯系方式,幾天過去,似乎有些進展。
林序南笑了笑:“我的脾氣也不是那麼好吧?”
很多事他都懶得計較,尤其是跟朋友之間的,大家心裡都有數。
當然,也有沒數的,但那些人很快就不是林序南的朋友了。
“跟你那炸藥桶朋友比起來還是好的,”蔣辰三句話離不開某個人,“你知不知道我剛加上她微信,他就問我是不是來領巴掌的……”
林序南挺羨慕蔣辰的,每天像是沒什麼煩心事,喜歡什麼就去争取,喜歡哪個女孩兒就直接去追,說實話他和田月山性格挺像的,就是感覺萬一吵起架來能把天花闆炸了。
一頓飯吃到晚上十點半,蔣辰和徐錦安喝得都有點大。
阮知文和林序南簡直就是他倆的專用苦力,一人架着一個晃晃悠悠站起身。
蔣辰大着舌頭在林序南耳邊說着什麼,林序南也聽不清,嗯嗯啊啊的敷衍着他。
原本還挺想笑的,結果一轉臉,在燒烤攤旁邊的小超市外撞上一張熟悉的臉。
張子堯正從冷藏櫃裡拿出一瓶礦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