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南擡着頭,握着手機的手指又是一頓。
張子堯輕咳了一聲,皺着眉,似有不悅:“林序南。”
像是确認他的存在,又或者試探他的态度。
林序南關掉手機,站起來:“嗯。”
“我給你發的信息你沒看見嗎?”張子堯問。
林序南舔了下嘴唇,有片刻的不自在,但很快調整過來:“沒,我把你屏蔽了。”
可能忍受了太多張子堯的冷暴力,所以林序南不喜歡拐彎抹角。
既然都打算劃清界限了,那也沒什麼好遮掩的,微信拉黑張子堯不可能不知道,手機号碼那不就是順手的事。
張子堯微怔,随後偏頭輕笑一聲:“你多大了?不覺得這樣很幼稚嗎?”
林序南淺淺呼了口氣,打算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樓梯間:“可能我就很幼稚吧。”
張子堯攔住他。
“高中同學聚會,我是來跟你說這個的,”張子堯微微擡着下巴,視線落在林序南身後幾步遠的階梯上,“你把事情搞這麼僵,到時候大家聚在一起知道了,很好看嗎?”
林序南垂着眸,沉默了。
高中時,他和張子堯玩得好那都不是全班皆知的事,是全年級,甚至全校都知道的事。
籃球賽、運動會,還有高三的大跑操,隻要是涉及團體活動,基本都有他倆的影子。
他們的朋友圈幾乎重疊,認識的朋友有什麼活動一喊就喊他們一起。
去年寒暑假就是,今年肯定也一樣。
如今他們鬧掰了,總有個理由。
而林序南對張子堯特殊的心思在高中時還沒有外露,如今更是沒必要挑明,不然對誰都不好。
“我不去,”林序南說,“家裡有事。”
他繼續往外走,張子堯握住他的小臂:“那方義傑呢?”
林序南腳步一頓。
“你也不去嗎?”
方義傑是他們高中時的同班同學,是林序南除了張子堯最親近的朋友,三個人當初也算是球場上的鐵三角,一起玩一起鬧的交情。
可惜高考後方義傑沒跟他們考到一個城市,平時見不了面,隻能逢年過節一起聚聚。
“他會來找我們的,你想讓他知道我們鬧成這樣嗎?”
林序南沒說話。
“說出來好聽嗎?”張子堯可以強調,“你的事。”
林序南心髒一疼,微微皺了下眉。
他極力克制,以至于開口時嗓音都有些發啞:“你想怎麼樣?”
“我?我不想怎麼樣,”張子堯跟打啞謎似的,“應該是你想怎麼樣,不答應你就絕交嗎?”
林序南閉了下眼,隻覺得被人當街扇了一耳光,都不是疼不疼的問題,他已經麻木了。
“我知道了。”
-
江崇禮從醫院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他本來打算直接回家,但看到林序南發來的信息後,還是來了趟學校。
聖誕的雪還沒化完,但路上已經被清理幹淨了。
綠化區的雪層都有保留,大片的白色将室外映得不像這個時間點該有的暗。
江崇禮穿了件深灰色的大衣,脖子上圍了條米色的羊絨圍巾,手上戴着皮質手套,額前的劉海都被梳到了腦後,露出一片光潔的額頭。
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視線落在一處,直直地朝那邊走去。
林序南在體育館門口神遊,直到江崇禮走到面前,這才一愣。
“江——”他磕巴了一下,“我靠?”
剛才他看見江崇禮了,以為是學校的老師又或者是校外人員。
因為這樣江崇禮顯得很陌生,像是褪去了同齡人的青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年長者的穩重。
很帥。
林序南看着他:“你怎麼把頭發梳上去了?”
“家裡有事,”江崇禮輕描淡寫地帶過,“冷不冷?”
林序南下意識地搖頭,但江崇禮已經摘了手套,遞到他的面前。
“你穿得很少。”江崇禮說。
林序南低頭看了看自己,他穿了件白色的短款羽絨服,裡面穿着厚衛衣,怎麼着也算不上“少”,就是領口空了點,一路上冷風沒少往裡鑽。
“你穿得也不多,”林序南把江崇禮的手套推回去,“這麼晚還過來幹什麼?”
林序南的信息是兩個小時前發過去的,隻是問江崇禮有沒有時間來學校一趟。
結果這條信息等他洗漱完畢快要上床睡覺了,對方突然詐屍一樣回了他一句:有,在路上。
于是林序南又從床上爬下來。
“不耽誤,”江崇禮把手套裝進口袋,又把自己的圍巾取下來,給林序南圍上,“吃飯了嗎?”
江崇禮的袖口靠近他的側臉,林序南能聞到對方身上獨有的那一股好聞的味道。
像濕了水的森林,在此刻多了幾分清冽的雪的涼意。
但圍巾是暖的,還能感受到上面殘留的淡淡的體溫。
林序南有點别扭,但沒好意思再拒絕:“都十點了能沒吃過嗎?其實你明天來也是一樣的。”
江崇禮把圍巾系好,替他調整了一下領口:“你要對我說什麼事?”
言歸正傳,林序南定了定神:“一件……嗯……可能你會生氣的事。”
江崇禮長睫微垂,眸色被陰影遮擋,看不清喜怒:“嗯。”
“我……”林序南揉揉鼻子,有點心虛,“我把張子堯的微信加回來了。”
江崇禮一頓,随後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