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尚銘目眦欲裂、兩眼瞪圓、滿目震驚的臉,陳舷低頭看看他掉到地上的鐵闆裡脊——餅衣白胖胖、裡脊香噴噴、生菜綠油油、煎蛋香香香的,簡直能出演中華小當家的鐵闆裡脊。
陳舷擡頭:“明,你的鐵闆裡脊跳樓死了。”
尚銘哪兒還管得上五塊一個的狗屁鐵闆裡脊。
“你剛說什麼?”他置若罔聞,兩手顫抖,難以置信,“你再說一遍,舷哥,你再說一遍!?”
“所以我說,方谕他親媽和我爸結的婚,”陳舷無可奈何地真重複了一遍,“他是我真弟弟,放學回家就睡我隔壁屋。”
“什麼!?!”
尚銘終于從嗓子眼裡憋出一聲暴喝,蹭地站起身來。
他轉頭朝向方谕,大叫,“我操!大帥!你真是舷哥他弟弟啊!”
方谕在歲月靜好地翻練習冊,一聽這話,他差點兒被自己口水嗆到。
他吓了一跳,瞪着眼睛轉過頭來。
尚銘這人也是有病,有事兒他從不想着拐彎抹角,上去就是幹——所以陳舷有時候管他叫山炮。
陳舷也吓了一跳,他趕緊抓了一把尚銘。但為時已晚,尚銘已經把話喊出來了,陳舷隻好朝方谕不好意思地笑笑。
方谕眼角抽了兩下。
班裡人頓時都吃驚無比地扭過腦袋來,有人迷茫有人震驚。
尚銘這人就是個傻狗,陳舷都使勁拽了他一把了,他卻置若罔聞,站起來就連滾帶爬地朝着方谕沖了過去,追問他:“真假的!真假的!你真是舷哥他弟啊!”
方谕顯然不習慣這麼熱情的人。他抽抽嘴角,看看尚銘,又偏頭看了看陳舷。
他狠狠瞪了陳舷一眼,滿臉都是不爽和怪罪。陳舷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隻好雙手合十,遙遙地朝他連拜幾下,賠了幾聲笑。
方谕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點頭應下:“是。”
尚銘瞬間一個蹦起,連連“我曹”了好幾聲,竟然興奮得手舞足蹈起來:“牛啊你倆,還有這麼巧的事兒!”
教室裡頓時炸開了鍋,難以置信的讨論聲和震驚的大叫差點沒把房頂掀飛。陳舷的耳朵都差點被震聾,後座的高鵬也一個蹦起,抓着陳舷的肩膀狠狠搖晃幾下,在他耳邊喊着,震驚地詢問詳情。
陳舷在喧鬧聲裡無奈地笑着,遠遠望着方谕。方谕也被人層層圍了起來,正被拽着問東問西。
有了跟陳舷有關系這茬,再加上昨天他帶頭打了全民公敵,班裡的人頓時對他沒隔閡了。十四五歲的小孩真就這麼簡單,一層冰似的關系,幾件事就能破。
這陣騷動直到程慧麗聽到動靜,跑到班裡用力地敲了兩下前面的大門才收斂。
一群人瞬間不敢吭聲了,全都嗖嗖地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着頭縮着脖子當鹌鹑。
“要瘋啊你們!”
程慧麗在前頭抱起雙臂,怒不可遏地罵他們,“大老遠就聽見了!都出去聽聽,别的班有動靜嗎!就你們跟亞馬遜的猴兒似的,一個個本事不大嗓門倒挺大!”
程慧麗氣得拿手指把他們一個一個指過來,“真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我攤上你們真是倒了大黴了!”
正罵着,早自習的鈴清脆悅耳地響了。
程慧麗氣得面紅耳赤。
“念書!”她喊,“都要期末了,一個班一半的人都還不會背《小石潭記》,說出去你們也不嫌丢人!”
“正好今天最後一節是語文,到時候都抽查!我告訴你們,有一個不會背的,放學就一個都别走!”
沒人敢吭聲。
學生個個低着頭,像一群人機。
“拿書啊!背!”程慧麗嚷。
周圍窸窸窣窣一陣響,一群人慢騰騰地拿出語文書來,稀稀拉拉地念了起來。
程慧麗氣哄哄地抱臂站在門口,盯了他們一會兒,才轉頭離開。
他前腳一走,後腳高鵬就拽了拽陳舷的後衣領子。
陳舷往後一仰。
這個著名不會背《小石潭記》的頂頭丢人現眼種子選手一點兒不着急,滿眼還燃燒着八卦的火:“所以大帥他媽跟你爸結婚了,他是他媽帶過來的?”
“是啊。”陳舷啧了聲,“我剛不是跟你說了好幾遍了嗎?”
“太炸裂了,兄弟難以置信,得多問幾次。”高鵬感歎。
他旁邊的陸藝偉想了想:“那怪不得他一轉學過來就對咱們冷臉呢,感情是看你不順眼啊,舷哥。”
尚銘這人又不動腦子,一臉純真地問:“為啥啊?”
“不是,你是傻的不?”陸藝偉鄙夷地睨他,“有幾個人能對爹娘的二婚對象有好臉色?”
尚銘恍然大悟:“對哦。”
“咱這屬于被連坐。”陸藝偉說,“咱是舷哥的九族,冰皇帝一來,把咱們都給誅了。”
陳舷笑出聲:“有病吧你。”
“帥哥怎麼淨跟帥哥一家人,”高鵬幽幽地歎,“當我弟弟多好呢,出去我就顯擺,我弟弟多帥。”
“一邊兒去,那我弟弟。”陳舷趕狗似的嫌棄地“去去去”了幾聲,說,“我告訴你們啊,人家昨天跟我正式和好了,中午說要請我吃飯呢。”
“我靠!”尚銘哀嚎,“我也要吃!”
“你吃個鬼吧你。”陳舷說。
剛下早自習,到了第一節課前的小課間,方谕就過來找他了。
他剛走過來兩步,剛開口問陳舷中午到底吃什麼,尚銘就臭不要臉地探了個腦袋過來,說:“弟弟,你哥兄弟想吃砂鍋米線。”
陳舷:“……”
高鵬附和:“你哥二兄弟想吃豬腳飯。”
陸藝偉幹脆也:“你哥三兄弟想吃花椒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