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公司,經過白夜,載你嗎?”蘇雨揚得到答案,順勢問。
警惕心上線,簡甯眨了眨眼,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簡甯生存法則第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不要随便上别人的車。
沒得到她的回複,蘇雨揚稍稍揚眉,用肢體語言表示疑惑。
簡甯不再猶豫,回答她:“不用了,謝謝。”
蘇雨揚面不改色,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順路而已。”她沒有過于盛情地邀請,“那我走了?”
簡甯點點頭。蘇雨揚轉頭回去,側臉露出來,簡甯又被她的骨相勾得手癢,忍不住開口:“那個……”
“……”蘇雨揚轉回來等她講話。
簡甯便繼續道:“你能當我的……模特嗎?”
猶豫着說完又立刻補充:“等你有時間。”
她知道商人很忙。
這次輪到蘇雨揚迷茫眨眼了。
但她依舊保持着面不改色,幾秒後語氣如常答道:“可以。”
簡甯頓時松了口氣,臉上綻放出小小的驚喜式的笑容,語氣都雀躍了。
“那太好了。”
蘇雨揚心跳漏了一拍。
簡甯的長相和音色都屬于甜甜軟軟的那一挂,但她經常面無表情,說話也悶着聲音嘟嘟囔囔的。
雖然也很可愛,但這一瞬間的“返璞歸真”顯然更讓人心動。
甚至讓她忘了自己原先的守株待兔順風車計劃,傻兮兮說:
“……嗯,我先走了?”
簡甯對她揮揮手,并覺得自己下午可以笑對任何人。
再沒有什麼能比一個完美的模特要好了!
她可以畫好多幅!
如果有,那就是兩個!
想象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答案是當她走近白夜的一瞬間,就感覺身上被一層濕漉漉的羽毛黏着,瞬間無法笑對任何人,回歸面無表情冷淡小畫家。
江澈倒是習慣了她這副姿态,等她到辦公室後,去給她沖了一杯咖啡。
牛奶:咖啡=3:1,再加入少量蜂蜜,簡甯慣常喝的飲品。
簡甯坐在沙發上等她,接過馬克杯後雙手捧着,仰頭看她。
江澈從書桌上抽出幾張合同,在她對面坐下。
“簡單來講就是我們給出報酬,換你務必出幾幅畫參展。如果後續拍賣會上有人拍下你的畫,你不能違約不賣。”
六年前金雀展上,凝的确有違約不賣的前科。
雖然她也付了違約金就是。
簡甯低頭看,白紙黑字密密麻麻。
S約之下,參展與否是由她決定不錯,但如果江澈需要她參展,她也會參加。
竟然還特地起草了一份合同。
她放下杯子,拿起那幾張合同,一邊翻一邊問:“如果我不簽呢?”
“不簽白夜會跟你解約。”江澈道:“沒必要,這份合同的目的隻是保證你參展。既能獲得一筆收益,之後拍出去的畫,收益也屬于你,白夜不會多抽成。何樂而不為?”
簡甯放下合同,擡頭看她。
江澈眼下有些青黑,看得出來最近很累。
哪怕妝容精緻,但身上那股疲憊的感覺無法被掩蓋。
看了兩眼,她又端起杯子,不緊不慢品啜起來。
“好喝。”
江澈察覺到不對,從疲憊麻木的狀态中回神。
“如果不簽,白夜解約,付給我的違約金也不少。”
簡甯語速慢吞吞的,“還能不當你們的棋子。”
說完,她又慢品一口咖啡,擡頭用無波無瀾的眼神看向江澈。
半晌。
“甯甯……”江澈無奈看她,語氣和神态都很柔軟。
這是相熟之人相處的姿态。
“啪嗒。”馬克杯與桌面碰撞。
簡甯的眼神依舊沒有明顯的變化,但她點了兩下頭,老神在在說:“那好吧,我簽。”
語氣和神情明明都是冷淡的。
但這番前後語境下來,便莫名顯得柔軟。
江澈歎息,松下氣力靠在沙發上,擡手捏着眉心。
語氣輕緩疲憊地吐露心事:“最近好多事。”
“看出來了。”簡甯也去接了一杯咖啡,放到她面前。
沒有蜂蜜,牛奶隻有一點點,糖也隻有一點點。
江澈知道她的喜好,她也知道江澈的喜好。
“啪嗒。”馬克杯再次與桌面碰撞,但這次的清脆聲響卻要更暖人心扉。
江澈坐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嗯,就是這個味道。”
簡甯坐回去,捧起自己的杯子三兩口喝完。
“喝咖啡沒用,多休息。”
江澈聞聲一愣,嘴角浮現淺淺的笑意。
将這份關心品味幾秒後,她撲哧一笑,“你被掉包了啊?”
簡甯放下杯子,疑惑看她。
江澈不是藏話的被動性格,不然也沒法跟簡甯處八年了。
“原來可不會這麼暗戳戳關心我。”
簡甯原來大概隻會默默簽字,然後留下一句“多睡覺”就離開。
哪會拐彎抹角地等她自己放軟姿态,意識到自己繃得太緊了。
這種俏皮與含蓄的溫柔,都不是她印象裡簡甯所擁有的特質。
“我又不瞎。”簡甯無法理解,“你黑眼圈那麼重。”
“反正就是不一樣。”
簡甯也就不去理解了,拿過筆簽字。
“沒别的事我走了。”
她要去買顔料呢,藍山橋附近竟然有一家畫具店,她要去采購。
想想被一堆筆、紙、顔料包圍就開心!
事實上。
俏皮是從徐之敏那裡學來的,準确來講,是從和徐之敏的相處中學來的。
她和徐之敏此前的相處是在十幾歲,那時她們的相處模式是這樣。
所以重逢後,她下意識調用了當時的相處模式(于是被罵了死悶騷)。
拐彎抹角的逗人行為,是從書店老闆娘那裡學來的。
她與人的相處模式不多,于是便更為珍惜那少有的相處,在無意識中模仿。
簡甯自己沒有察覺,但在潛移默化中,她的确在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