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揚覺得自己的大腦要過載了,并非一片空白、無法思考,相反,她的大腦正有條不紊地分析着現狀。
這是她身為商人的基本素養。
可身為暗戀者的那部分自我認知,不可避免地讓她的思緒紛繁一片,數不清的沖動、情感一同湧向心頭,讓她感到了紊亂與失控。
“先進去?”她聽到自己說。
“嗯。”簡甯不僅看起來沒醉,行為似乎也能被理智正常控制。
她松開蘇雨揚,自己去旁邊換鞋,又把外衣挂在玄關的衣架上。
行為十分正常。
正常到蘇雨揚試探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簡甯點點頭。
蘇雨揚又問:“你醉了嗎?”
簡甯這次竟然也點頭了。
“我喝了一點酒,正好能見你的程度。”
蘇雨揚一愣,簡甯收拾好自己,順手關上門,又走過去抱住她、埋在她懷裡。
“我好想你。”她的聲音隔在布料中,悶悶的。
蘇雨揚忍不住問:“我是誰?”
簡甯仰頭看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一定要戳穿嗎?”
蘇雨揚心率驟然增快,她無法不多想。
「正好能見你的程度。」
「一定要戳穿嗎?」
但這……合理嗎?
她按下自己帶有偏向的感性認知判斷,再次複盤簡甯的行為和言語。
簡甯不可能放她在那兒自己想。
她四處看了看,推着蘇雨揚往客廳的沙發處走。
“我馬上要二十九歲了。”
“很快就三十多了,長大了。”
蘇雨揚順着她的力氣坐下,順手把她也拉下來坐下,“……嗯,又長大一歲。”
簡甯隻是看着她。
她不太自在,等了十幾秒後起身,“我去倒水。”
簡甯拉住她的手臂,“多陪我一會。”
蘇雨揚還是認定她醉了,要去弄清酒茶。
然而簡甯就這麼直勾勾看着她,又和原先直白的目光不同,像是在祈求。
她很難拒絕。
“就一會。”簡甯幾乎是央求了。
蘇雨揚隻能回去坐下,“頭暈嗎?”
簡甯搖搖頭,用帶着一點小驕傲的語氣說:“我酒量很好,這種程度不會難受。”
蘇雨揚仔細觀察,簡甯的表情确實挺自然的,看不出什麼不對勁。
“你在那邊怎麼樣?”簡甯盯着她問。
蘇雨揚一頓,腦海中浮現了某個想法。
“我很聽話,有好好生活,你别擔心。”簡甯繼續道。
她垂眸,遺憾道:“我越來越難見到你了。”
蘇雨揚确認了。
簡甯在做一場清醒的醉夢。
她僵硬地伸出手,摸了摸簡甯的頭發。
“我很好,也不用擔心我。”
簡甯擡頭對她露出一個堪稱燦爛的笑,“那太好了。”
她極少露出這種笑容。
蘇雨揚莫名心酸。
簡甯卻很開心,她挪過去靠在蘇雨揚身上,“希望這次久一點。”
蘇雨揚不知道能說什麼,隻有輕輕嗯一聲。
簡甯又擡起頭凝視她,想要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然而隻要是夢,就總會醒來。
當體内的酒精逐漸被代謝,腦部的神經活動逐漸恢複,視聽上的幻覺就越來越弱,認知也無法再被模糊。
眼前的色彩和線條模糊、扭曲,她揉揉眼,蘇雨揚的面容一點點代替那個記憶中的人。
她怅然若失,眼神失焦,虛虛盯着前方。
幾分鐘後,認知功能和思考能力徹底恢複,她忽然看向蘇雨揚,又四望周圍的環境。
然後再次揉了揉眼。
睜眼,沒變,還是蘇雨揚家裡。
“……”
她倒抽了一口涼氣,想要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也不敢看蘇雨揚了,就硬着頭皮盯着眼前黑黢黢的電視機屏幕。
蘇雨揚不知道她已經徹底清醒了,畢竟簡甯之前的肢體動作和語言習慣,也都挺正常的。
她以為簡甯還沉浸在某種情緒裡,也不好亂說話、亂做些什麼動作,就隻是這麼無聲陪着她。
她倒是好耐心,但簡甯終于還是憋不住了。
“那個……不好意思啊。”
“嗯?”蘇雨揚大腦迅速運轉,想到應對之詞,“醒了嗎?”
她如此上道,很符合Rains的聰慧,但簡甯這會兒沒功夫想:嗯,這很Rains。
她的腳趾和手指都蜷縮了起來,沒敢看蘇雨揚的眼睛,低頭尴尬道:“嗯,我以為是夢或者幻覺,把你認成别人了,對不起。”
“沒事。”蘇雨揚應得飛快。
她也有點尴尬,但還能忍受。
簡甯無意過多解釋,蘇雨揚也不好過多詢問,怕她傷心。
于是便陷入沉默。
往常的沉默随處可見又自然至極,但現在就很尴尬了。
蘇雨揚抿抿唇,再次趕鴨子上架。
“身體真的不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