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岑玖書包都繞道走,生怕再被塞進去什麼東西,比如監控U盤,或者閻妄的警告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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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神間,一道和兩年前同樣犀利的聲線冷不防地擦進耳膜。
還沒等她回頭确認,漸行漸近的高跟鞋敲擊瓷磚的清脆聲響已清晰可聞。
随後,又細又亮的聲音傳來:
“小閻,來上京怎麼沒和我說一聲,我好讓人接你。”
閻妄的目光一直凝落在岑玖出神的眼睛上,直至身側光影被覆蓋,才懶懶掀起一簾眼皮,漫不經心地回:
“就來玩兩天,沒必要。”
宋知娴臉色頓時有些凝結,她不動聲色掃了眼垂眸品甜點的人,旋即揚起紅唇,言笑晏晏道:
“怎麼就沒必要了,你一年不回來幾次,媽媽也想念你嘛。
這次來上京有什麼特别安排嗎?要不我陪你去逛逛?”
閻妄英挺的眉宇間隐隐浮現不耐,但終究克制住,輕描淡寫地回絕:
“不必,我們下午就離開了,您忙您的就行。”
宋知娴臉色愈發難堪,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轉而展露一抹溫婉笑容,對岑玖說:“這就是你妹妹吧,出落得真标緻。”
“妹妹”二字她咬得格外重,眼神中隐含着警告意味。
岑玖不卑不亢迎上她假意的笑容,自己也揚起個笑意,保持着應有的禮節:
“謝謝伯母,您過獎了。”
女孩顧盼生輝間似有星河流轉,使得滿室秋色都黯然失色。
閻妄脈脈含情凝睇她,又留意到母親看似和善的笑容,心中暗忖,或許兩人能夠相處融洽。
于是,他鄭重其事地向岑玖介紹:
“初九,這是我母親。”
随後,他又神情肅穆地轉向母親,一字一頓地宣布:
“媽,她叫岑玖,岑靜無妄的‘岑’,贻我佩玖的‘玖’。”
他這輩子非她不可,早已下定決心要帶她來見母親。
殊不知兩人早在兩年前,在高考結束那日就見過面。
卷睫在冷空氣中顫了下,岑玖握着刀叉的指節泛起青白,閻妄在認真向他母親介紹自己,她對他的意圖心知肚明,無非是見未來婆婆。
可他們有可能結婚嗎?
半點可能都沒有。
他的母親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的。
兩年前沒可能,如今也不會贊成,以後更是希望渺茫。
宋知娴不着痕迹籲口氣,終究還是小觑了岑玖的能耐,也低估了閻妄對她的深情厚誼。
葆養有道的面容依舊挂着和煦的笑,目光掃過身後的人群,對閻妄說:
“行,我記住了。今日我是受客戶的邀請前來用餐,貴公司是人工智能領域的翹楚,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同前往?
你最近不是在學校裡研究相關項目嗎?正好可以給你提供一些實際的經驗。”
閻妄聞聲看向母親身後的一群人,其中不乏業界精英。
他心中一動,明白這或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能為自己的研究注入新的靈感和資源。
但他更不願冷落岑玖,于是沒有絲毫猶豫,果斷回絕道:
“謝謝媽,不過不用了,我們用完餐就要離開了,您自便吧。”
宋知娴臉色肉眼可見扭曲,戀愛腦基因果然完美繼承。
美人和江山,毫不猶豫選擇了前者。
岑玖伫坐一旁,寂然無聲,心中卻湧動着難以言說的酸楚。
她清楚閻妄的研究于他而言至關重要,而自己似乎真的成了他前行路上的絆腳石。
老槐樹下宋知娴那句毒蛇信子般的低語再度回蕩耳膜:
“你除了會耽誤他的未來,會讓他分心,再無其他。”
她輕輕扯了扯閻妄的衣角,小聲說:
“其實你要是想去的話,我可以等你,沒關系的。”
她不願成為他的負擔,或許她真需要重新考量他們的關系了。
閻妄的目光垂落,睇在那隻扯着自己衣角的手,毫不避諱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一個人不無聊?”
岑玖後知後覺臉蛋發燙,小聲咕哝:
“不無聊,我可以慢慢吃,等你回來。”
閻妄似乎看穿她心中潛藏的憂慮,側過臉對宋知娴說:
“我們三點的飛機,我最多可以待半小時。”
宋知娴陰沉的臉色漸漸有回暖的迹象,她和顔悅色道:
“沒問題,一會我讓司機送你們。”
說罷,又把目光投向能讓她兒子言聽計從的岑玖,虛情假意地安慰道:
“你就放心你妹妹在這裡,我讓保镖留下來,保證她的安全,這樣可以嗎?”
岑玖雖想拒絕,但不想讓閻妄為自己擔心,輕聲應允:“謝謝伯母。”
閻妄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溫柔地承諾:“别擔心,我很快回來。”
宋知娴望着閻妄對岑玖的溫柔體貼,心中暗恨,但面上依舊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放心吧,保镖會保證她的安全的。”
臨走之際,不忘給岑玖一刀警告的眼神。
她心中早已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他們兩個人在一起。
不僅僅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兄妹關系,更因為她認為岑玖的家庭背景與自己的兒子根本不匹配。
*
接下來的兩個月,時間線被縛在倍速鍵上。
大三是大學生活的一道分水嶺,恰似一場兩個小時青春電影後的高潮部分。
岑玖在命運的岔口選擇了名為考研的浩蕩長路。
設計專業的競争本就如火如荼,異常激烈,她不得不未雨綢缪,盡早籌備。
每天圖書館、宿舍、食堂三點一線的生活,雖單調卻也充實。
她努力汲取知識,隻為在考研的千軍萬馬中占據一席之地。
人生絕非事先預設好的軌道,并非一成不變的韻腳,而是無限可能的曠野,是條條大路通羅馬。
但期間也發生了幾件不可小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