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麼?”
“……你放松些。”
“我控制不住。”
“……”
“夫人……對不起。”
“為何道歉——唔……”
喘息,遲疑,承受極限。深入。淩亂的衣褶。沉浮。懇求。沉溺。
這一夜之後,溫蘿芙便再難開口多言。
紅燭高燒,羅帳輕搖,原本是她循循善誘,到頭來卻悔之晚矣。
……
冬去春來,南诏王都的屋檐上,霜華漸漸褪去,卻又逢寒潮凝霜。
自那一夜之後,溫蘿芙便再未離開過莊九黎的視線半寸。
世人皆道,和親公主與王儲恩愛缱绻,情深意重。
隻有那些前赴後繼的刺客知道真相。來的人換了面孔,眼中的殺意卻如出一轍。
溫蘿芙清晨醒來時,他已經坐在床邊;她梳妝時,他便倚在鏡台旁;她散步時,他永遠落後半步,若有風吹草動,他腰間的刀刃便已铮然出鞘。
午後,兩人常在蠱室相對。他煉藥,她翻閱古籍。陽光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投下斑駁光影,偶爾擡頭,她總能對上他灼灼的目光。
深夜,月明星稀,殺機浮現。寒光閃過,他永遠第一時間擋在她身前。一場厮殺轉瞬即逝。蒙面人捂着喉嚨倒下,鮮血噴濺在窗紙上。
而莊九黎則會俯身将她摟進懷裡:“别擔心,隻是幾隻擾人清夢的老鼠。”
“這都是為了夫人的安全。”
溫蘿芙開始依賴莊九黎。她必須依賴他。
在這片危機四伏的異鄉,面對長甯公主無休止的追殺,莊九黎是她唯一也是最後的屏障。
而莊九黎似乎很享受這種依賴。
從晨起梳妝到夜半安寝,他始終陪伴在她身旁。
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次暗殺會在何時降臨。
漸漸地,在無數個他護她周全的瞬間,溫蘿芙甚至會想:就這樣被他護在羽翼下,似乎也不錯?
一種詭異的安甯開始在心底滋長。
隻要不去想那觸不可及的未來,隻要忽略心底深處那微弱的反抗聲。
每當這種安甯的念頭浮現,一種強烈的抵觸便會本能地在她心底炸開。
她不知道,這種安甯隻是情蠱在潛移默化地影響着她的情緒。
于是,一種更強烈的念頭占據了她的内心:如今對莊九黎流露的眷戀與信任,本質上不過是為了迎合他的期盼。唯有讓他堅信自己已全然依賴,才能卸下他的防備,為自己謀得逃離的契機。
“今日戴這支吧。”莊九黎從妝奁中取出一支發簪,輕輕插入她的發髻,他替她绾起長發,兩人依偎的模樣溫情脈脈,恍若一對燕爾新婚的璧人。
“好看嗎?”她仰頭問道。
莊九黎的唇貼在她耳際:“夫人怎樣都美。”
他的目光拂過後頸紅痕——情蠱種下的印記。
哪怕最初是算計,這份感情也已在腐爛的土壤裡生根發芽。
為了保護她。他絕不能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他選擇忽視所有的隐患,隻要溫蘿芙看上去那麼愛他。
他甚至還為此向母後父王請教過。
莊九黎難得在這兩人面前顯出一絲猶豫:“兒臣想請教,如何能讓夫妻感情更好。”
那南诏王罕見地頓住:“我兒竟會為這種問題煩惱?”
“這有何難?下情蠱便是。”王後臉上浮現古怪笑意,“當年你父親便是如此待我。”
“種下情蠱,她便再離不開你。”
樓冥莊也低沉一笑:“沒錯,情蠱入心,生死難分。當年你母親也是如此待我。”
這番話讓莊九黎如獲至寶。他告訴自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隻要這樣繼續下去,兩人便能達到永遠吧?
日複一日,他偏執地将她護在身畔,築起密不透風的囚籠,她乖順地扮演金絲雀,在暗地裡,卻沒有忘記一筆一劃将逃跑的路線刻畫得愈加清晰。
最後,溫蘿芙将目标鎖定在崇聖寺旁。
崇聖寺依山而建,寺後有一懸河直通水路,沿着高山河流順勢而下,最終彙入中原。這是她經過無數次觀察和推敲後,認為最有可能成功的一條逃生路線。
這條路線并非沒有風險。崇聖寺是南诏的最大的寺廟,經常有巡山的僧人和守衛經過。好在寺中僧人忘塵,是她當年在京城結識的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