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彼時正值盛夏。
禅院直哉剛從外面回來,随手脫下羽織扔給跟随的侍女。
“熱死了……”
京都的夏季一如既往的炙熱,直哉攏住袖口,向後看了一眼手忙腳亂的侍女:“快點,你難道想讓我在大太陽底下站着等你嗎?”
“非、非常抱歉!”
侍女低下頭,不敢看他。
惹到直哉少爺不開心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的。從幼年一直到現在,每一次侍女們令他不快後都會被惡劣的接受或輕或重的處罰。
比如端着盤子跪在門口,直哉少爺會命令盤中的水不可傾斜。或者走慢了走快了,直哉少爺會罰她們站在太陽底下半個小時,自己則自顧自的離開。
抱着衣服的侍女彎着腰,垂下頭。明明烈日當空,卻因為緊張而手指冰涼,完全感受不到炙熱。
禅院直哉看着侍女發白的指尖,嗤笑一聲轉過身,走了。
他并未處罰那名侍女,純屬是因為今天心情不錯的緣故。
———或者說,禅院直哉最近這段時間心情都很不錯。
甚至前段時間有一個侍女打碎了一個茶壺,直哉也隻是挑眉心情不錯的看着侍女長批評那名小侍女,最後還是直哉淡淡開口說算了,不過一個茶壺而已。
回家後的直哉快速洗了個澡。因為下午還有私塾課,中午午餐和休息的間隔時間很短。直哉吃完飯後,就走到了衣帽間。
“少爺需要休息一下嗎?早上很早就出去了。”
侍女端來茶,放在桌上。直哉站在一排滿滿當當的衣櫃前,單手抵着下巴。他沒有回答侍女的問題,而是拉起一件羽織的袖子,看向她。
“這件我什麼時候穿過?”
“回少爺,是前天訓練結束後換下的。”
直哉松開手,又拉起另一件,眼神示意。
“回少爺,是四天前去見家主大人穿過的。”
“這件是昨天晚上您說太熱換下的。”
“這件是兩天前去外出穿的。”
“這件是上周天下午……”
“啧。”
禅院直哉微蹙起眉,隐約之間幾分煩躁。
“怎麼都穿過了,我還有别的沒拿出來的羽織嗎?”
侍女看着滿滿當當一櫃子快要塞不下的衣服,沉默片刻後說道:“剩下的都是去年的款式了,如果直哉少爺需要,我現在就去後櫃裡拿……”
“去年的?”
直哉坐下身,拿起已經放溫的茶杯,目露鄙睨地睇了侍女一眼:“誰會穿去年的舊款,你連這點都不懂嗎?”
禅院直哉的衣服都是定制的,每一件都做工極其精細,故而制作的時間非常長。偏偏唯一最近沒穿過的,就是那件純黑色的暗色羽織。
那件一個月前,在早川宮野家裡換下、還被迫讓他張開雙腿繪畫的羽織。
啧……
禅院直哉移開眼,垂眸抿着手中的茶。
那天從早川家離開後,本意是想要給她一個教訓所以故意好幾天沒理她。一開始早川還會若無其事的和他說話,給他遞糕點。
在第十五天的時候,禅院直哉本來想原諒她的,隻不過恰好那天早川沒來上課,後面幾天他又很忙,所以就一直等到快一個多月了,才把事情處理結束。
很顯而易見的吧,因為被他冷落忽視了,所以不敢來上課見他。
哈……不知道是不是躲在家裡抱着他的畫像,一個人躲在被子裡悄悄哭呢。
似乎想到高興的地方了,禅院直哉翹起的腳尖有節奏的一點一點敲擊着桌腿。
“少爺穿什麼都是非常合身好看的。”
侍女察言觀色,察覺到他心情不錯了,立刻說道:“上一次見早川小姐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早川小姐也是沒有見過少爺穿這些衣服的。”
———啊……說的也是呢。
況且像早川宮野這種文盲,估計也分不清到底是暗金紋付還是中羽織吧。畢竟是個連襻搏都不會綁的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