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南不說話,半晌哼笑道:“萬一你叔母真把那小孩搞的半死不活,你能狠下那個心?”
盈悠慢慢坐下,手指輕點桌面:“這不是都沒見過面,談什麼狠不狠心。既然他已經答應了,順水推舟送個人情最好不過。
她給齊南倒了杯茶,突然想起來:“對了,丞相煜州的事,怎麼樣了?”
“陛下不是讓趙夫子處理了嗎?”
“表哥不和我說,我也不敢問他。”
“勸你不要抱太大指望,我娘也說了,頂多罰他幾個月的俸祿,真貶官的話不大可能,不過是希望陛下逐漸厭棄他罷了。”
“這個我知道,不過這事倒适合秋後算賬。”
說大可大,說小可小。盈悠抿了口茶,不過放過他真是可惜。
—
待盈悠能出門時,蘭兒已經好了大半。
她掀起車簾向外探去,疑惑道:“姑娘,我們這是去哪?”
盈悠正靠在梅雙懷裡閉目養神,聞言輕笑。
“法華寺。”
蘭兒手一抖,盈悠睜開雙眼,隻見她顫着聲音:“姑娘,你想做什麼?”
“靈空住持說他煞氣已解,當然是把我那小堂弟接回來了。”
盈悠打量幾下道:“蘭兒,你經常來看他,對嗎?”
“我每年會送過一點東西來,姑娘。”蘭兒嗫嚅道,“你就把小公子留在那吧,眼下二夫人懷孕了,她又不知道老爺還有個兒子,小公子他這時候回去...”
“怎麼,怕把她氣流産了?”
蘭兒猛的擡起頭,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又沒在她要生的時候帶回去,怕什麼。”
“可是我怕小公子要是被欺負——”
“你知道我叔父不喜歡他?”
蘭兒微不可查的點點頭。
“你且放心,我此次是把他接到勇國公府。畢竟他歲數也不小了,和他同齡的孩子早就開蒙,總得為他以後打算不是?”
“是。”蘭兒松了一口氣,面上也浮現了笑容。
法華寺在京郊的山上,為了虔誠,來上香的香客大部分都是徒步登山。盈悠爬了半個時辰山,兩腿戰戰,隻能坐下歇歇。
梅雙幫她擦擦汗:“哎呦,早知道讓人擡你上去了。”
“我也該鍛煉鍛煉了。”盈悠錘了錘腿又站起來,“繼續!”
一路上看到幾個和尚上山或下山,甚至還有幼童。盈悠奇道:“他們每天都得這樣爬上爬下的嗎?”
蘭兒應道:“既是修行,自然得靠他們自己自力更生。”
俗話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有這樣的精力,看來小堂弟還是有鬧事的潛力的。
靈空住持得了消息,早早就在寺門口等待,盈悠遠遠望去,他的身邊站着一個孩子,應該就是那位素未謀面的堂弟了。
這麼長的山路,爬的人氣都要斷了。
她搓了搓被風吹的僵硬的臉,揚起笑容。
“靈空師父,這就是我弟弟嗎?”
靈空住持微笑着點頭,對着那小孩道:“杳霭,來見見五姑娘。”
那孩子雖七八歲了,身形卻明顯小了一圈,估摸是常年食素的緣故。
盈悠忙蹲下身,和那小孩對視。
“杳霭,來,姐姐接你回去。”
杳霭垂眸不語,他的眼珠黑漆漆的,看不出神采。盈悠倒是能理解他,這麼多年對他不管不問,一個好好的公子哥待在寺廟,能對他這個突然冒出的姐姐有好感才怪呢。
盈悠拉過蘭兒道:“你還記得蘭兒姐姐嗎?”
杳霭擡起頭,眼神有所松動。
“讓蘭兒姐姐抱你回去好不好?”
杳霭小聲道:“我自己走。”
“好。”盈悠讪讪地站起身,她真不擅長和小孩打交道。
“靈空師父,這些年真是勞煩您了。”
“姑娘嚴重了。”靈空住持和善道,“杳霭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我隻擔心他回去後會不适應,還望府上的人能對他多點耐心。”
“師父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盈悠心頭一暖,牽起杳霭的手便下山了。
盈悠嘗試着和他拉進距離:“杳霭,靈空師父有沒有教你認字呢?”
“嗯。”這小孩低低應了一聲,過了半晌擡起頭,“五姐姐,為什麼是你來接我呢。”
蘭兒忙寬慰道:“老爺他平時太忙了,其實大家都挂念着小少爺呢,這不,靈空師父一說煞氣解了,就接你走了。”
盈悠不贊成地看了她一眼,這麼替二叔父找借口有什麼用。到時候他真回了元府,一看渣爹對自己不管不問,小孩子又不是傻子。
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盈悠輕輕握住他的手:“杳霭,你要記住這世上還有很多人關心你,你父親怎麼想不重要,你也不要想着指望他,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