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在勇國公府過得開心嗎?”
“大家都對我很好。”
“嗯,待會看看你外公的情況,等為祖母賀壽的時候,姐姐再帶你回去。”
盈悠郁悶地絞着簾子上的璎珞,想着要不要和他說蘭淑芸的事。
畢竟他現在還是個小孩,和從小泡在大宅院裡長大的官家子弟不同。從小待在寺廟幾乎是與世隔絕。何況大人間的恩怨,可不是單單“你爹不愛你”可概括的。
李正清回京後倒很是謹慎。這期間倒也不缺前同僚想為他提供住宅,請他出去喝酒相聚的,都被他一一拒絕了,仍以戴罪之身自居,住在一處小破宅子裡,避免與人來往。雖說多半是做給陛下看的,但也避免有心之人抓他小辮子。
馬車在距離一條街的地方就停下了、盈悠牽着杳霭兩個人悄悄繞到後門,開門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忙要去通傳。不過這小屋子也沒通傳的必要,一點響動屋裡的人就聽見了。
李正清出來時,腳步明顯有些匆忙,看到杳霭後,卻站在原地不動了,像隻僵硬的呆雞。
盈悠沒忍住笑,輕輕拍着杳霭的手:“杳霭,快去看看你外公。”
穿着新做的青藍色衣裳,杳霭慢慢地走到李正清身前,小聲喊了句外公。
“唉。”李正清顫巍巍牽起他的手,看向盈悠的眼神有些猶豫。
盈悠善解人意道:“聽說這附近的茶館極好,我正好買些點心回去。”
李正清感激道:“勞煩姑娘了。”
茶館正好有說書先生,聽的人倒不少,盈悠叫小二上了壺鐵觀音,再添盤瓜子蜜花生。
李正清肯定激動,但爺孫倆畢竟第一次見面,為了避免氣氛尴尬,過一炷香回去應該剛剛好。
這說書先生一臉浮誇,折扇一響,盈悠認真聽了一會,真是好大膽,編排的竟然是當朝郡主。
盈悠咂舌,也就是賀朝比較寬容,要換個朝代,分分鐘掉腦袋的事。
“要說咱們這郡主殿下,哎呦那脾氣,就是當朝聖上,也不敢招惹啊。”說書人啧啧啧晃了晃手指,噫籲戲道,“最近大家怕是有所耳聞,郡主怒氣沖沖,一手提着鞭子,一手揪着顧家夫人的頭發,就這麼硬生生拉到大街上呐!”
衆人一陣感歎,都在小聲說着郡主也太暴躁了,這顧家夫人好歹也是诰命夫人,怎能拉到大庭廣衆下羞辱呢。
盈悠:.......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郡主不打女人的嗎!
盈悠低頭看着自己的身闆,一鞭子估計就趴地上任錘了,她艱難地吞了口口水:“那個582xx,我不能對别人有直接生命威脅,要是别人直接對我的生命有威脅,會有保護機制嗎?”
“沒有。”582xx已躺平,“隻限制了你,讓你老是罵空間,估計被記恨在心了。”
盈悠閉上雙眼,心如死灰,齊南怎麼說來着,實在不行掉點眼淚,回去練練怎麼嚎看起來最真誠吧。
茶喝了一杯又一杯,時間也快到了,盈悠還得去買點心當禮物,招了招手要結賬,小二見她穿着不俗,跑過來堆着笑:“姑娘,您看咱們茶館的說書先生講的怎麼樣?”
一看就知道是要打賞的,盈悠沒好氣道:“大街上随便買隻鹦鹉拉上台,叫的也比他講的好聽。”
小二吃了癟,嘴裡小聲嘀咕着什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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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了幾包栗子酥和茶餅,盈悠特地站在外頭等,裡面的聲音漸漸小下來,盈悠抓住時機輕輕敲響那扇破破爛爛的木門。
“杳霭,該回去喽。”盈悠輕輕拉開門,李正清顯然也有話和她講,盈悠見狀讓老人先帶杳霭去吃點心。
“這段時間,還得謝謝五姑娘替我照顧這孩子。”
盈悠笑了一下:“應該的,畢竟是我元家的孩子。”
李正清抿唇不語,盈悠知道他這麼說怕是想把杳霭接過來自己養大。雖然能夠理解,但不管出于私心,還是為了杳霭,都不能讓他這麼做。
盈悠緩緩開口道:“我知道大人心疼他,但我叔母拼死拼活生下杳霭,若是最後白白讓别人占了便宜,别說您,就是我也不甘心啊。”
“您别怪我說話不好聽,您現在年紀也大了,最算官複原職,府中也缺宗族打理。您當初把叔母嫁進國公府,不是為了國公府,難不成是看中叔父一表人才?”
李正清歎了口氣,沉聲道:“現在送回去,難免被别人欺負,我這些年也算看透了,隻盼着他能平安就好。”
盈悠捂嘴笑道:“哎呦,到時候隻有一個兒子可以選,他就算不喜歡也沒辦法啊。”
李正清蒼老渾濁的眼神中滿是疑惑:“你新叔母不是懷孕了嗎,既然能生,他自然就有别的人選。”
盈悠漫不經心道:“眼下隻要是明眼人,就看得出我那新叔母的父親是丞相那邊的人,日後若是丞相落難了,他能逃得掉清算?按我叔父的性子,忙着扯清界限都來不及呢,怎麼可能讓他的外孫繼承國公府呢。”
盈悠不信他一點野心也被蹉跎掉了,問道:“李大人這幾天有沒有聽到什麼好消息,齊大人為了您的事可是到處走動呢。”
李正清眸光微閃:“有了齊大人幫忙,過幾日便能如姑娘所願了。”
盈悠笑着将自己買的點心放到那張掉了漆的書桌上:“那就算我提前給大人賀禮了。”
盈悠沒有再看他,她輕輕揚起嘴角,既然接受了齊大人的幫忙,不管他想不想,就已經與丞相為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