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悠看着他驚恐的樣子,對這個男人的鄙視更加深了。
“盈悠,你不能這麼做,我是你叔父啊!”他叫道,“我一直都對你那麼縱容,你不能這麼對我!”
盈悠見他怕成這個樣子,嗤笑道:“放心吧,這不是什麼毒藥。”
“以前,府裡發給我的月錢總是最多,每年的壓歲錢,你給我的也總是比其他姐姐多好幾倍,哪怕我調皮不肯學習,或是惹了禍,你也不會責怪我。我一直以為你很好,以為是你可憐我沒有父母,我甚至覺得你隻是迂腐了些,太想明哲保身,現在想想——”
“縱容?不過是心虛罷了,你從來都沒有變。”盈悠冷冷道,“你以為你這點小小的恩惠,我就該感恩戴德麼?”
她看了眼手中的湯藥:“杳霭已經不小了,叔父也不用擔心絕嗣。”
要想永訣後患,還是這個法子最穩妥。
叔父愣了一秒,忽然意識到那碗裡的是絕嗣藥,猛的往後退,身體卻靠上了冰冷的牆壁,隻能睜大了眼睛,看着盈悠慢慢道:“叔父,是你自己喝,還是我幫你?”
“不...不...”叔父顫抖着嘴唇,突然指向蘭淑芸,“盈悠啊,你把那個孩子弄掉好了,我以後不會和她有孩子的!”
蘭淑芸聞言目眦欲裂,叔父見盈悠沒有再動作,忙喜不自勝地補充道:“都是她挑唆我的,叔父也不忍心對你們姐妹那麼嚴苛,我也看着你們長大的,可是她一直拿丞相壓着,我就算不想也沒有辦法啊!”
“老爺!”蘭淑芸哭着吼道,“這可是你的親生骨肉,你怎能如此絕情!”
盈悠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對夫婦。明明連擡手指的力氣也沒有了,還在互相責罵、推卸責任,半晌突然笑了一聲:“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們竟是如此般配。”
“叔父,你怕是安逸日子過太久,昏了頭了。”盈悠一把抓住他的頭發,眼中滿是令人心生膽戰的寒意,“你做了什麼自己沒底麼,真以為是她肚皮裡的人家才容不下?”
“叔母,你也是倒黴。”盈悠冷笑道,“人家不是容不得你,是容不得你夫君的種呢。”
她輕聲道:“倘若不是因為元杳霭是李夫人的孩子,你恐怕一點血脈都不能留存于世。”
“都别急,這碗是你的,那碗是她的。”盈悠拿着銀匙,将他的牙關撬開,将那滾燙的藥灌了進去。
叔父中了軟骨香,連咬着牙關也不能,隻能不甘心的地看着盈悠。
“既然我敢這麼做。”赭大夫過來緊緊按着叔父的頭,确保湯藥不被吐出來。盈悠冷笑,“你若不怕舊案重提,我不過給你灌了碗絕嗣藥,就更不用怕了。”
盈悠看向一旁滿面驚恐的蘭淑芸:“我雖厭惡你,但并不想害你的孩子。”
蘭淑芸雖然壞事也沒少幹,但都罪不至死,盈悠垂眸道:“你的孩子出生後會和你姓,不入元氏的族譜,也送到寺廟裡,等杳霭繼承國公之位後,你想把他接回來的話就随你。”
盈悠走過去端起另一碗藥:“這藥雖然有毒,但不會對你和孩子有什麼損傷,不過得每月服用一次解藥直至産前,方能安然無恙。”
盈悠擡起她的下巴,無視她怨毒的眼神,将藥慢慢灌進她的喉嚨。
“要怨恨的話,應該恨你的枕邊人,自作孽牽連了妻兒。”盈悠輕笑道,“叔母,你猜他能不能、敢不敢為你主持公道?”
蘭淑芸依舊惡狠狠地瞪着盈悠,恨不得将她撕碎。
“等半刻鐘之後,你們就能動了。”盈悠走之前回頭看了一眼,“叔父。”
她冷漠且疏離,像是從始至終都在高高觀望:“都說業報千年不息,一旦開始,又怎麼可能輕易結束呢。”
不忠不義之人,多半會落個妻離子散的下場,甚至會把報應牽連給至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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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大夫走在她身後,不解道:“五姑娘,你何必廢這番功夫,如果下不去手,我也可代勞,那位夫人顯然不領你的情。”
“有時候見多了,也擔心因果報應會落到我的頭上。”盈悠疲憊地閉上眼睛,“不,方才就姑且算了。”
對不起李夫人的,終究是要還的。
盈悠回去後,看到了杳霭。見他一個人坐在那,她忽然有種落荒而逃的沖動。
她強行控制自己走進去,杳霭注意到她,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五姐姐。”
勉強撐着笑容回應,杳霭又問道:“你剛才做什麼去了,二姐還問梅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