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一周,宋意生幾乎足不出戶。整日窩在裴兆為他精心布置的各處小窩裡,專心研究寵物酒店的資料。
轉眼又到一個周二。
帝市的雨季終于随着最後一瓣玉蘭的凋落悄然收場,陽光毫不吝啬地灑下來,把窗台都曬得發燙。
裴兆半跪在宋意生公寓的舊衣櫃前,膝蓋抵着地闆,正把一件半長的羊絨大衣疊進行李箱。
宋意生的聲音又一次從背後傳過來,帶着幾分不耐,冰涼的手指蹭過裴兆肩膀,拎起那件大衣就往衣櫃裡丢:“都說了用不着。”
他向前邁了一步,走到裴兆跟前,手指戳着屏幕上溫度攀升的數據,擺在兩人中間:“天氣預報說未來七天都二十度以上。”
宋意生說着,順手抽出衣櫃裡的襯衫和薄款西裝,一股腦全都丢進箱子的空位裡。
裴兆伸出手想攔。
可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就聽那人話鋒一轉,又道:“我其實可以搬回來住了,傷都好透了。”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故意說給裴兆聽。
“......”
衣架在沉默中發出輕微的晃動,裴兆猛地站起來,緊接着衣櫃裡僅剩的幾件就被他強行打包,一個殼都沒卡,帶着宋意生沒說出口的那些猶豫,全被他連鍋端進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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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也沒能料到,清明前的倒春寒來得猝不及防。
清晨的霧裡裹着潮氣,像覆了層薄霜蒙在玻璃面上。
宋意生望着窗外模糊的街景出神,直到看見幾盞熟悉的橙黃色警示燈從霧氣裡冒出來,才發現車子已經滑進寫字樓前的環島。
最近幾天大樓的地下車庫一直檢修,裴兆每天隻能把車停在正門,然後再扶着人走上去。
安全帶彈開的輕響在車廂狹小的空間裡格外清晰,宋意生低頭看了眼腕表。
距離打卡的時間還早,足夠他慢慢走過那段冗長的室内連廊。
受傷的右腳踝雖然已經消腫,但偶爾落地時還會泛起陣陣鈍痛,像有根細線順着他的經絡往上拉。
宋意生整理了下西服,垂眸避開裴兆的視線,輕聲開口道:“就送到這吧。”
車窗外,喧嚣的風裡帶着棱角,又一陣陣卷出打着旋兒的沙。
裴兆的食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視線掃過宋意生單薄的襯衫領,微蜷的指尖漸漸收緊。
其實在今早出門前,兩人鬧了場不大不小的矛盾。
沒有開燈的室内光線昏沉。
裴兆把宋意生堵在屋裡,執意要從衣櫃裡翻出件自己的大衣給他套上,高大的身軀幾乎擋住了整個衣帽間的門。
可宋意生卻怎麼都不肯,蹙着眉直往後躲,固執地搖頭拒絕,堅持說從門口到公司就是幾步路的距離。
最後還是裴兆敗下陣,沉默地收回大衣,兩個人就這麼别扭着出了門。
此刻,車廂内的氣氛凝滞得令人窒息,裴兆的目光在宋意生突出的腕骨上停留兩秒,人沒應聲,直接推開了駕駛座的門走出去。
冷風卷着露氣從狹小的縫裡灌進來,像一把細小的冰刃,瞬間劃破了車内僅存的暖意。
宋意生被這突如其來的寒意激得打了個顫,下意識地閉上眼,就聽見駕駛座的車門被甩上的悶響,再回神時,發現裴兆已經抖着衣服,大步繞到副駕駛門前。
車門被他從外面推開條縫,在風撲過來之前,帶着體溫的大衣被風卷開,兜頭就把宋意生牢牢包住。
“裴兆!”毛絨絨的面料糊得宋意生眼前一暗,鼻尖全是熟悉的薄荷香味混着裴兆身上若有若無的氣息。
宋意生掙紮着從領口裡探出頭,悶聲抗議道:“進了公司都是室内通道,穿這個多累贅。”
“由不得你。”
裴兆的聲音從頭頂壓下來,帶着點不容反駁的力度。
宋意生才不管。
他倔強地擡手去扯大衣的邊緣,指尖卻在剛勾住衣料的瞬間,意外地碰在裴兆的手背上。
指腹的觸感忽然變得不同,那一小片皮膚溫暖幹燥,還帶着一點薄薄的繭。
他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跟我較什麼勁?”
裴兆的手掌探過來,隔着大衣覆上他後腰,力道不輕不重地把人往自己懷裡一帶,替他把衣服嚴嚴實實地整理好:“春捂秋凍,别一會兒腳還沒好,又凍感冒了。”
羊絨領口蹭得宋意生下巴發癢,他垂下眼睛,還是沒答話。
正晃神時,那人湊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