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蘅的歸家,和夏氏兄妹的到來,讓一貫冷清寂靜的陸家莊園,也變得熱鬧喧嚣起來。
陸夫人也非常歡迎夏氏兄妹,熱情且隆重地款待了他們。
因為要舉辦宴會,陸陸續續有賓客到來,整個陸家都洋溢着歡快熱烈的氣氛,處處充滿歡聲笑語,除了一個人仍待在陰影角落裡。
蘇決端着茶點,藏身在客廳旁邊的走廊上,躲在窗簾後面,遠遠地觀望着和夏家兄妹圍坐在一起,悠閑地喝着下午茶的陸蘅。
夏家兄妹都是Alpha,出身又好,他們自信從容,性格開朗。他們并不知道陸夫人向來不喜喧嘩,在客廳裡談笑風生,肆無忌憚的笑聲一陣陣傳出,給宅子增添了許多鮮活生氣。
夏甯坐在陸蘅身邊,親密地挽着陸蘅的胳膊,春風滿面,幸福甜蜜之情滿溢而出。陸蘅一向話少,并沒怎麼說話,但表情還算溫和,也沒有拒絕夏甯的親近。
他們從進門的那一刻起,就表現得如同情侶一般。而陸蘅從進家門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多和蘇決說過一句話。
蘇決長達一年的等待與期盼,逐漸被失落與失望所取代,心裡空空落落的,沒個着落點。
忽然,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蘇決悚然一驚,回頭見是管家站在他的身後。
管家望了一眼客廳方向,看着他手中已經不再冒熱氣的茶水,無聲地歎了口氣,“你怎麼還沒送過去?”
陸家要開宴會,賓客衆多,傭人們忙不過來時,蘇決也會被安排端茶倒水的工作。
蘇決端着手中的托盤,倔強地抿緊雙唇,低着頭沒有說話。
管家垂眼看着他,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從他手中接過托盤,溫和地道,“将軍那裡無人照看,你上樓去看看吧。”
他這話是解放了蘇決。蘇決終于不用待在樓下,幹着下人的活,看陸蘅和别的女人說笑。
蘇決将茶水交給了管家,一言不發,轉身上樓。
他經過客廳時,陸蘅不經意地朝他這邊掃了一眼,目光一頓,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坐在他對面的夏淵,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視線,回頭一望,看到蘇決,便笑着對陸蘅道,“陸蘅,蘇決不是蘇将軍的兒子嗎?讓他過來,大家一起玩吧。”
陸蘅面無表情,像是毫不在意一樣,語氣冷淡,“他不會過來。”
夏甯也很在意蘇決,或者說她一開始就知道這個人的存在,無法忽視蘇決。
她也朝蘇決望了一眼,不屑之色從眼底一閃而過。
但她是個教養良好的淑女,沒有過多暴露自己的情緒,隻将陸蘅的手臂挽得更緊一些,手指捏着一縷發絲打旋,嬌嗔地瞪了一眼哥哥,“人家也不一定能和我們玩到一起……别是哥哥你,居心不純吧!”
夏淵慵懶地打了個哈欠,一隻手按着他俊俏的臉蛋,一隻手在旁邊少年背上來回撫摸,倒也不反駁妹妹的話,坦然笑道,“初次見面,我想給他留個好印象啊。”
陸蘅垂下視線,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輕微顫動了一下。
夏淵帶來的小情人,名叫安迪,沒見過什麼世面,對陸家莊園的遼闊壯觀,驚歎不已,搖着夏淵的胳膊,提議道,“難得來陸蘅家玩,不如就讓陸蘅盡盡地主之誼,帶我們四下轉轉吧?”
夏家兄妹喝了一下午的茶,也想出去散散心,對他這個提議無可無不可,便點頭應了。
“陸蘅?”夏甯見陸蘅像在走神,便輕輕搖了一下他的手臂。
陸蘅這才擡起眼睛,神色如常,微微一笑,從善如流地站起了身。
晚上,蘇決待在自己的房間裡,坐在書桌前,數着抽屜裡那一封封承載着他的思念與歉意,他的情感與想望的書信,反反複複,眼淚悄無聲息地滑過臉頰。
一直以來,他都理所當然地把陸蘅當他的依靠,他的未來,他在陸家立足的根基,直到夏甯的到來,才讓他晴天霹靂,給了他當頭棒喝,讓他意識到,這份依靠,這份未來,原來可能是不确定的,不可靠的,是需要他更努力去争取的。
蘇決習慣了等待,以為隻要等到陸蘅回家,一切就都會和以前一樣。但現在他才後知後覺地醒悟過來,很多東西一旦變了,就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蘇決委屈,憤怒,無助,但這些無處訴說的情緒,最後他也隻能獨自咀嚼吞咽。
他擦幹了無用的淚,打開了另一邊的抽屜,從裡面取出一個護身符。
他久久地枯坐在窗前,等着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也等衆人都睡下了,他才握着那個護身符,悄悄離開自己的房間,穿過長長的走廊,去到另一端,敲響了陸蘅的房門。
蘇決的敲門聲對陸蘅來說是很熟悉的,但陸蘅并沒有很快開門。
蘇決衣衫單薄,在深秋寂靜的夜裡,倍覺寒涼,站在陰風陣陣的走廊上,瑟瑟發抖。
他锲而不舍,敲了好幾次,陸蘅終于打開了門。
陸蘅穿着睡衣,像是已經睡下,頭發些許淩亂,目光深沉地瞧着蘇決,表情和白天一樣冷淡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