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高溫後,粉碎機結束了清理,自動打開。
陶影精心準備的材料全化成了灰。
朱弛對着灰,深吸一口氣,爽得渾身發抖。
他喜歡這種燒掉一切的感覺。
朱弛心情愉悅地背着手,離開了辦公室,掏出光腦,發了條消息。
——已經處理了。
半晌,對面緩緩回話。
——好。
——這學生在把甘逸送進去的時候,就該明白,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最終都要付出代價。
·
對外聯絡部在四樓,陶影爬得有點累。她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老師,我上午說的來拿材料。”
“哦,我記得。”
戈登好奇地瞥了這位校園風雲人物兩眼,手象征性地在亂七八糟的文件堆裡翻了翻,但沒找到。
哦,對了。之前遞給朱弛主任了,看完好像沒還給他,估計是放在他抽屜裡了?
但朱弛的抽屜也沒人敢翻。
戈登嫌麻煩,幹脆說:“不知道去哪裡了,可能弄丢了吧。”
“哦?”
陶影身體微微前傾。
“報名材料裡有重要個人信息。我應該是聽錯了吧,您剛剛是說‘可能’弄丢了嗎?”
陶影笑容如沐春風,沒有一點指責的意思。
但眼神涼涼的。
不知道為什麼,戈登莫名抖了一下,有種被非人生物盯上的恐懼感。
千惠美拉住他的袖子,用口型道:小心她回頭投訴你。
許浩:就是,她連愛荷華家族都敢得罪。
“啧,你們這些學生麻煩事怎麼這麼多。”戈登心虛地又翻找兩下。
文件丢了,這事可大可小。
很明顯這名學生不是那種好糊弄的人。
偏遠星系,還被換分,讀了個破爛學院,畢業證好像也不太能威脅她。
萬一惹急了,這學生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呃,表明态度,裝模作樣找找吧。
三人象征性地開始翻找。桌子上下,抽屜裡,文件櫃,甚至垃圾桶裡都找過了,一無所獲。
但有一張桌子,他們一直沒敢動。
陶影眼神沉沉地掃過桌面陳設。
桌子上幹幹淨淨,什麼文件都沒有,右手側放着保溫杯,上面還冒着熱氣。
位置挺好,應該是外聯部負責人的工位。
陶影餘光瞥到桌上的名牌,愣了一下,
她慢吞吞站起來,路過桌面,狀似無意地瞥了一眼。
這下除了名牌,還看見中年男子和家人的合照。
——朱弛。
沒錯,是朱弛。
雖然體型有變化,但這人的臉,化成灰陶影都認識。
誰會忘記殺死自己的人?
十年前,萊機所的那場火,是朱弛放的。
那天,朱弛盜取内部ID卡,在萊機所的每一層潑灑機油,堵死了每一條出去的通道。
隔着窗戶,朱弛站在她那位未婚夫背後,快意地看着她。
朱弛曾經在萊機所做事,因為水平太差,且手腳不幹淨,被陶影不留情面地趕走。
他對陶影的自卑,變成了極緻的恨意,而這恨意在殺死陶影的時候,終于得以釋放。
“分明是偏遠星系出身的賤民,憑什麼踩在我頭上命令我。”
“你高高在上,看不起我。”
“才能?呵。”
“你再厲害又怎樣,能制造出恒我又怎樣,沒有人會記得。你制造的一切,最終都将變成我成功路上的踏腳石。”
“沒人記得你。”
“所有人将歌頌我。”
“你将成為那個剽竊者,而我,将成為新一代知覺機甲的總設計師!”
朱弛也的确這麼幹了。
陶影手心發熱,身體滾燙,仿佛回到那天,火勢洶湧,裹着令人窒息的熱度,四面八方襲來。
她在逃走。
她還有事情要做。
她不能死在這裡。
火舌追着,從腳下點燃陶影的皮膚,灼燒她的肉/體。
陶影蓦然出現一種靈魂抽離身體的疏離感,雙目失神,精神渙散片刻。
那瞬間,她覺得自己仿佛又死亡了一次。
但沒有,她的靈魂回到了軀體。
因為耳邊傳來光腦助手急促的報警聲。
“主人!你醒醒!”
陶影迷茫地眨了眨眼,低頭看向光腦助手,心率那一欄不知到什麼時候飙升到了極限。
她盯着那個數字慢慢回落到正常水平。
哦,好險,差點又暈過去了。
三秒後,陶影恢複正常,又變回那個遊刃有餘的壞女人。
蒼白指尖在焚燒機蓋子上輕輕一碰,火焰還有餘溫。
陶影嘴角一挑:“來都來了。”
幫朱主任找點事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