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叢沒有喝到冰可樂。當然,不是因為陸放。
陸放看到他突然起身,連走路的步伐都比平時快一些,趿着拖鞋地往畫室走,連果汁都不記得帶進去。
明天,讓李阿姨備些吧。
葉知叢的動靜停了,房間内又安靜下來,一如既往地冷清。
陸放孤身慣了,到書房門前是腳步卻一頓,眼前莫名浮現出葉知叢鎖骨處的那一抹紅顔料。
怎麼髒兮兮的。
指腹無意識搓撚了下。
他有潔癖的。那抹紅在白皙的鎖骨上實在太過于顯眼,小朋友卻對此無知覺。
想替他擦掉。
用潮濕的紙巾摩挲過那片潔白滑膩,在平直處留下些許水痕。
等紅色的顔料被抹除後,薄嫩的皮肉上還會因用力泛出紅粉。
肖想過後。那抹紅痕卻像有生命一樣,在夜晚反複撩撥着他多年波瀾不驚的心髒。
燒得陸放掌心莫名一片燥熱。
這份隐隐的不适感一直持續到翌日清早,在葉知叢目送他離開之前。
顔料已經幹涸,露出褶皺,在細膩的皮膚上顯現出龜裂的紋理。
他擡手,複而頓住。在即将觸碰到的位置停下,“這裡,髒了。”
葉知叢低頭,扯了扯睡衣的領口,自己看不到,便随手抹了一下。
陸放指尖一頓。
李阿姨拿了條溫熱的毛巾過來,笑得慈祥,給人悉心擦拭着。
那裡果然如他所想,在濕潤中透出隐隐紅痕。
手掌中的燥熱感更甚,一路灼到手臂。
陸放偏開視線,大步走出,沒再多停留。
隻是葉知叢看到人離開時,擡手調整了一下領帶,将原本一絲不苟的襯衣領口,又挪地歪了些。
?
不過他沒多在意這個。
昨夜畫了太久,消耗掉太多精力。哪怕隻是捕捉到一絲創作欲對他來說都是太久違的,他不敢浪費,不然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很快就會溜走。
Grave——那個銀色長發男曾經告訴他,他的作品裡少一種叫情緒的東西。
說他的靈魂正在枯萎,幹涸的土地上生不出動人的魄。
他體會不到生命的莫測,感知不到月色的寂寞,觸摸不到懷抱的快樂,察覺不到善惡的顔色。
——“Leaf,如果想要解決你的問題,我這邊有兩個建議,”
“這第一,去談一場戀愛吧,我的孩子,去品嘗一下愛情的甜苦。”
“還有其他的選項嗎,老師。”
Grave,一個極度浪漫主義的色彩詩人,街頭的流浪藝術家,或者說,就是一個超會畫畫的瘋子。
别人如是評價道。
葉知叢對此是有些不太能理解的——一個與衆不同的人,就是瘋子嗎?
那他或許也是。
有人曾說過,他是怪物。
“這第二……”
“去約個炮吧,”Grave笑得坦蕩,仿佛此事太過于稀松平常,絲毫沒有任何淫/蕩和挑/逗的意味在裡面。
“去體會一下正常人都會擁有的快樂。”
“我知道了。”
葉知叢沒有沉默多久,音色明朗清脆,尖巧的下巴尖隻點了一下,又乖巧道:“謝謝老師。”
葉知叢從畫室裡走出來的時候,天空中迷蒙落着細密的雨絲。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波動起伏的濃烈情緒了。
可他的人生規劃裡沒有‘談戀愛’這類不好理解的字眼,約/炮這個詞彙也超出了他數據庫裡的認知範疇。
他從腦海中久未更新的數據庫裡挑挑揀揀,最終選擇了第三種方式——或許視覺感官帶來的刺激更加實在,可以嘗試。
畢業在即,能不能去往更高學府深造——那所有美術生都趨之若鹜的藝術殿堂,就要看這次的畢業展了。
因此他走入了那地下場,觀看了一場成人秀,結果在酒精和香氛的迷亂下,一不小心品嘗到了激情上腦的荒誕。
那夜過後——
Grave出現在葉知叢的身後,看着畫布上鋪滿了大片大片的紅色色塊,張大了嘴巴感慨:“噢我的上帝,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你枯萎的靈魂重新煥發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