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容睜眼時,晨光熹微。
東方禮不知何時已滾到他懷中,腦袋枕在他肩窩,一條腿還霸道地壓在他膝上。
韶容凝視帝王難得的安靜模樣,微微低頭,吻在了對方發頂。
正擡手欲挪開腰間的手臂。
“唔……”東方禮無意識哼唧,反而将他摟得更緊,“寶寶……”
韶容:“……”
他直接掐住帝王臉頰軟肉:“陛下,該起了。”
東方禮被捏得睜眼,睡眼惺忪地眨了眨,随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寶寶早……”
“再磨蹭。”韶容冷着臉抽回手,“臣就獨自去軍營了。”
話音未落,東方禮已彈射起身,中衣帶子散了一地:“給朕半刻鐘!”
“帶上換洗衣物。”韶容慢條斯理系着腰帶,“今夜有篝火宴,直接在營中歇下。”
東方禮正往在櫃子裡翻衣裳,聞言突然頓住:“就我們倆?”眼睛亮得驚人。
“全軍将士都在。”韶容無情打破幻想,卻見帝王已抱着布老虎蹦到跟前,獻寶似的舉起兩套騎裝。
“阿容穿這個!”帝王自己抓着墨色那套,将绯色那套往韶容懷裡塞,“朕穿這個!”
韶容挑眉:“又是……夫妻裝?”
“嗯嗯!”東方禮點頭如搗蒜,發梢還翹着一撮呆毛,“新做的,繡娘熬了三個通宵!保證比上次那套更好看。”
韶容順手接過,衣料在晨光中如水般傾瀉而下。绯色錦緞上銀線繡着半開紅蓮的紋樣,袖口卻是利落的箭袖設計。
……确實合他心意。
“不錯。”韶容唇角微揚,伸手揉了揉帝王發頂,“真是個乖寶寶。”
東方禮立刻乖順地矮下身,像隻被順毛的貓兒般仰起臉,任由那修長的手指撓了撓自己下颌。
他眯起眼,在心裡比了個勝利的手勢。這些年他早摸透了,若是尋常夫妻裝,韶容定會嫌棄太過招搖。但若是足夠精緻的漂亮衣裳,他家大将軍便會半推半就地穿上。
軍營的号角聲穿透晨霧時,東方禮正策馬緊跟在韶容身後。帝王難得束起了長發,墨色騎裝襯得他腰身勁瘦,乍眼一看,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三皇子。
“陛下看那邊。”韶容突然勒馬,指向遠處新築的箭樓,“去年按您繪的圖紙改建的。”
東方禮怔住了。他不過是在寫給韶容的信紙邊角随手畫了幾筆,沒想到……
“還有西邊的演武場。”韶容唇角微揚,“您當年說想要個帶水榭的,現在将士們練完槍都愛在那兒納涼。”
帝王喉結滾動,突然一夾馬腹沖向營門。守衛的士兵正要阻攔,待看清來人面容後,齊刷刷跪了一地:“參見陛下!”
“免禮!”東方禮翻身下馬,指尖撫過嶄新的營門立柱。
這裡的一磚一瓦,都與他夢中描繪的一模一樣。目光迫不及待地掃向演武場。那裡,新制的戰車、改良的弓弩、操練的士兵,無一不讓他心癢難耐。
韶容翻身下馬,慢悠悠的走過來:“想去試試嗎?”
東方禮眼睛一亮:“可以嗎?”
“田柱!”韶容一聲輕喝。
田柱小跑過來。
“陪陛下練練手。”韶容唇角微揚,“赢的有彩頭。”
田柱咧嘴一笑,拍了拍胸脯:“陛下,末将可不會放水!”
東方禮挑眉:“誰要你放水?”
校場上頓時熱鬧起來。韶容抱臂而立,看着東方禮挽弓搭箭,一箭正中靶心。帝王策馬回身時,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那揚眉一笑的模樣,恍若當年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韶容不自覺地勾起唇角。果然,這樣的東方禮才最順眼。
遠處,夥頭軍正忙着準備篝火宴。韶容招手喚來親兵:“去把地窖裡的葡萄酒取來,晚上給陛下備那個。”
他雖醫術不精,卻也知道服藥期間不宜飲烈酒。
韶容又補充道:“再兌些蜂蜜水。”
夕陽西下,校場上的比試漸入佳境。
東方禮額角沁着汗珠,卻笑得比任何時候都開懷。韶容望着那個在塵土飛揚中縱馬馳騁的身影,突然很慶幸自己今日帶他來了這裡。
有些東西,本就該屬于陽光與戰馬,而非那方寸龍椅。
帝王興緻高漲,幾乎與小半個軍營的将士都比試了個遍。士兵們見這位天子如此随性,漸漸也放下拘謹,幾個膽大的甚至主動上前挑戰。
“戰績如何?”韶容踱步而來,目光掃過記分榜,眉梢微挑,“喲,斷層第一。”
“那當然。”東方禮驕傲地揚起下巴,汗珠順着脖頸滑入衣領,“朕好歹是春獵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