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高考都會下雨,今年也不例外,前一天的夜裡就開始下了。
早上洛如冰起床時,雨已經小了一些,但依舊淅淅瀝瀝。
撐着傘往江寒雨家走的路上,她在路邊的屋檐下看到了一個在賣花的婆婆。白色的栀子花一簇簇擺在竹簍裡,看起來相當惹眼。
但今天不僅下雨,而且又是高考日,前面封了路,這一帶行人稀少,生意十分冷清。
洛如冰看那婆婆的年紀,想着她說不定都不知道高考是什麼,便不自覺地走了過去。
等她來到店裡時,手裡拿着一大捧花束。
連江寒雨都忍不住問,“怎麼買了這麼多?”
“賣花的婆婆說少了插在瓶子裡不好看。”洛如冰回答,一面詢問江寒雨插花的瓶子放在哪裡。
“客廳的櫃子上,你自己挑一個吧。”
洛如冰走到後面,一眼就看到了櫃子上擺放着的各種瓶子,有玻璃的,有陶瓷的,有廣口的,有細頸的,還有大肚子的……造型各異、千姿百态,瓶子本身就已是賞心悅目的藝術品。
費了一點功夫,洛如冰才挑中了一個素色的瓷瓶。
但江寒雨看了一眼,就讓她再去拿一個。
果然,兩個瓶子也隻是堪堪夠用,插好之後給人一種花朵仿佛随時都能從瓶子裡流淌出來的感覺。
更重要的是太香了。
就插花的這一會兒功夫,櫃台後面這片小小的空間,就已經被濃烈的花香所充斥。
最後江寒雨不得不将一瓶擺到高高的貨架上,另一瓶擺到旁邊的櫃台上,香氣才算是不那麼熏人了。
“我沒想到會這麼香。”洛如冰松了一口氣,“早知道少買一點了,隻是想着這樣的天氣生意難做,而且賣得也很便宜。”
“多便宜?”
“五塊錢兩束,這些一共二十五。”
“……”江寒雨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冤大頭,“我平時買的都是一塊錢一束。”
洛如冰呆住。
她本來以為自己對這條街上的物價已經了如指掌了,付錢的時候總有種錢不值錢的感覺,畢竟二十五塊,玫瑰隻能買兩支半,但現在看來,她還是太年輕。
江寒雨又說,“而且我們院子裡也種了幾盆栀子。”
洛如冰看起來馬上就要碎了。
江寒雨有些不忍心,就安慰她,“不過院子裡的那幾盆都已經過了花期,你沒注意也正常。”
洛如冰又活過來了一半,“對,賣花的婆婆也說這是最後一批,賣完就沒了。”
看她好不容易把自己哄好,江寒雨也就沒說,這隻是最簡單的推銷話術——“今天開的第一單/最後隻剩這些了,給你優惠”,明明洛如冰周末幫忙看攤子的時候也會說,但顯然根本沒往心裡去。
不過以洛總的身家,确實沒必要計較這塊兒八毛的。
江寒雨能理解她,但洛如冰不能原諒自己。
有錢是一回事,被人當冤大頭宰了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她一開始停下來買花的動機,是看着生意冷清想幫忙,其中多少有一些因為江寒雨才産生的共情。
這份心意被辜負,比金錢上的損失更難以接受。
見她一直神色恹恹,連電腦都不想打開了,江寒雨就說,“今天不出去吃了,我們自己包馄饨吧?”
洛如冰終于有了一點精神,“現在嗎?”
“嗯,很快的。”江寒雨說。
真的很快,馄饨皮和肉餡都是在市場上買的,給肉餡調個味,再切點配菜放進去,就可以包了。兩個人的胃口都不大,動起手來要不了多久。
洛如冰同樣是第一次包馄饨,不過這個比粽子容易多了,照着步驟來基本不會出錯。而且因為是買來的面皮,要用涼水幫忙粘合,最後煮完了一個都沒散。
就是估摸錯了自己的胃口,多包了幾個,一不小心吃得有點撐。
熱湯馄饨吃得人渾身發熱,洛如冰就站在屋檐下吹風,順便消食。
雨水順着屋頂流淌下來,形成一條條細密的雨線,落到地上濺起一片水花。洛如冰一低頭,發現正對着屋檐下方的那些石闆上,被雨水砸出了一個個淺淺的、标準的凹坑。
水滴石穿的道理人人都知道,但親眼見到這樣的景象,還是會心生驚奇。
洛如冰伸手接住一條雨線,雨滴噼裡啪啦落在掌心,力度居然也不小。
“你在幹什麼?”身後的窗戶裡傳來江寒雨的聲音。
洛如冰有些赧然地收回手,不知道該怎麼說出自己在玩雨這種答案。
她幹脆轉移話題,“我來幫你洗碗。”
洛如冰還挺喜歡跟江寒雨一起洗碗的,兩人并排站在水池前,分工合作,特别有一種居家過日子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