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黎安就睜大了眼。
她在炸毛、表示不滿,可紀郁林說什麼?
她說什麼?
在和她玩不倒翁的遊戲?
不倒翁……
呵。
她就是一條被蜜蜂蟄過的狗,自己覺得可悲,别人隻覺得可笑。
觸須拍開試圖靠近的食指,小章魚滿臉生無可戀。
也不是很生氣了,情緒堆積到頂點後卻爆發不出來,心裡覺得又荒誕又可笑的,整個章魚都變得恹恹的,再也鬧不起來了。
人,小章魚好像有點死了。
紀郁林依舊沒有哄,反倒擱下小章魚,又去忙之前的事情,不知這事到底有多緊急,連她最最重要的小章魚都可以往下挪。
忽有夜風吹過,卻沒有讓小章魚好受一點,反而覺得這風臭臭的,刮得也很難聽,
外面怎麼就黑了,那個什麼向日葵也不好看,搞不懂這裡人為什麼要種那麼多,對,這個天花闆也好醜,搞什麼向日葵紋路。
還有這個床頭櫃的木闆,怎麼會那麼硬,表面也粗糙,打磨得非常不用心,一點也沒有枕頭滑軟,這個燈光也好亮,刺得眼睛好痛,讓小章魚都冒出生理鹽水了。
委屈。
很委屈。
委屈得恨不得立刻将自己烤成鐵闆章魚。
不對,是章魚小丸子,八條觸須都切開,連着腦袋塞進九個小丸子裡,往海裡、山裡、沙漠裡,哪裡偏僻丢哪裡,反正就是不能被紀郁林找到。
小章魚自個嘀嘀咕咕了半天,最後甚至冒出要碎屍萬段、燒成灰被風吹走,讓紀郁林痛哭流涕、後悔一輩子的惡毒懲罰後,才慢悠悠爬起身。
人,小章魚休息好了。
那邊依舊全神貫注,不知道今晚到底在做什麼,竟一下又一下地将黎安忽視。
觸須拍了下桌面,黎安的視線再一次落在紀郁林的手上。
這是……
之前的塊塊皮料,讓黎安難以分辨,可随之針線穿過,它們逐漸有了熟悉的輪廓,和島上紀郁林編織的草帽、小鞋一模一樣,隻是材質換成更堅固的異獸皮,不會再像普通樹葉一樣,三四天就枯黃,隻能丢棄。
小章魚眨了眨眼,終于明了紀郁林在做什麼。
人,你……
你好愛我。
小章魚又要流生理鹽水了。
恰好此時,紀郁林縫完一隻小鞋,對着小章魚比劃幾下。
昏黃燈光落在她眉眼,即便隔着鏡片也能感受到的柔和,溫柔得像是湖畔上不可觸及的霧霭,莫名讓人心頭發顫。
黎安有點呆呆的,惱怒之後又經曆大悲大喜,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這下真變成了呆木頭。
人,原來你出門是為了給小章魚買皮料。
原來你是忙着幫小章魚縫鞋子,所以一不小心忽略了小章魚,不是故意的。
人,你都那麼忙了,還要抽空陪小章魚玩不倒翁的遊戲。
人,你好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小章魚不該和你生氣、不該冤枉你,小章魚原諒你了!
眼看着皮質小鞋子要湊過來,小章魚下意識擡了擡觸手,可剛碰到邊緣,就被紀郁林單手揪住,一下子提起來。
哎?
小章魚懵住,垂着的觸手在半空晃來晃去,像個沒有用的廢物章魚帕子,還沒來得及詢問,就她見紀郁林毫無威懾力地斥了句:“髒鬼。”
小章魚眨了眨眼,随着紀郁林的視線往下,就瞧見自己黑jiojio。
嗯……
黑的灰的,髒得不行,甚至已經看不見吸盤在哪裡了。
她剛剛就是這樣杵着,被紀郁林摔來摔去,不停露出黑成一團的觸須的?
黎安:……
除了傻子、流氓以外,她好像又多了一個不愛幹淨的頭銜?
人,小章魚好像又有點碎了,現在是旺旺章魚碎碎冰。
仍由紀郁林提着自己往前,繼而被安置在洗漱台前,小章魚就這樣呆滞地躺着,聽着紀郁林放水、取來各種東西。
也不是沒想過幫忙,畢竟是她自己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隻是怕剛站起來,還沒能給紀郁林幫什麼忙,就先在洗漱台留下八個黑腳印。
到時候紀郁林不僅地收拾她,還得收拾洗漱台。
旁邊的水聲嘩啦啦一直響,小章魚一點沒在意,隻在紀郁林伸手時,配合地擡起觸手,讓紀郁林用刷子來回搓洗。
好像有點癢?
算了,不掙紮了。
人,再刷用力點,做章魚燒的時候比較衛生,不會吃了肚子痛。
刷子放下,又擠了牛奶味的沐浴露。
小章魚依次擡起觸須,又乖巧翻身,繼而又被紀郁林提着腦袋,放于水龍頭下,沖得幹幹淨淨。
正當黎安以為結束的時候,那人卻又将她提起,走向衛生間更裡面。
嗯?
浴缸裡的水已放滿,紀郁林試一試水溫,才将小章魚放進去。
“自己先玩一會,”紀郁林這樣說,還沒有等黎安疑惑,便走到旁邊,繼而就有布料的摩擦聲響起。
人?
你為什麼突然要脫衣服。
為什麼要要進來?
你想和小章魚一起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