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無忌心頭冒火,心道:“裴無忌,忍耐,為了查案,忍耐!”
依昭德公主所言,昨晚她照鏡子時,突然看到她的臉變得像一名老妪一樣爬滿了皺紋,吓得她驚聲尖叫,發了瘋一樣地往臉上抓。臉上的皺皮被她抓掉,露出下方白嫩的肌膚,昭德就抓得愈發起勁,想要把臉上的皺皮全部抓掉。抓着抓着,她就暈死了過去,待她醒來,發現臉上被抓出了一道道可怕的血印。
事先裴無忌已經問過其他宮女,她們證實當時昭德像瘋了一樣在自己臉上抓,旁人拉也拉不住,但并未看到她所說的臉上長滿皺紋的情況,因此斷定她是中了邪。聯系到天都這一個月裡自殺而死的四名女子皆在死前産生過幻覺,故裴無忌前來向昭德詢問一些事。
裴無忌忽然問道:“公主,你可服用過玉肌丸?”
“玉肌丸?本宮聽說過這種東西,據說吃了之後可以讓人變美?哼,本宮天生麗質,哪裡需要這種東西!”
見昭德否認,裴無忌道:“公主沒有吃過就好,近期自殺的四名女子都服用過玉肌丸,且她們都是在産生幻覺後身亡的。這四人皆出身官宦人家,公主也許還認得她們呢。”
昭德一聽,心下害怕,顫聲問道:“都、都是哪些人啊?”
裴無忌報出那四名女子的姓名和身份,簾後的昭德臉色變得慘白,她有些不自然地說道:“這幾個人……本宮有些印象,聽過她們的名字……裴無忌,她們的死真的與玉肌丸有關嗎?”
“目前推斷如此。”裴無忌道。
“……那、那你還不趕緊抓住兇手,還她們一個公道!”昭德道。
此時太醫已被宮女請來,裴無忌見狀向昭德請辭:“下官這就去查玉肌丸案。公主,下官告退。”
裴無忌離開昭德所住的宮殿,心中思考着剛才昭德所說的話。昭德一定說了謊,她服用過玉肌丸,所以在聽到那四個死去的人服用過玉肌丸後才會表現得緊張。她之所以否認,不過是因為自恃美貌,不願承認自己還需服用那美顔之藥罷了。隻是傳聞入夢蘭能讓人見到内心渴望的東西,那麼昭德産生的幻覺應該是愉悅的才對,她描述的場景怎會如此恐怖?
裴無忌沉浸于思考中,不慎迎面撞上一個低着頭走路的人,那人手中的卷軸掉落在地,散落開來。
“奴才該死!”那人連忙伏地貼首。
裴無忌撿起地上的畫軸,不經意地瞥到畫中人物,定睛一看,驚道:“這畫是?”
小太監道:“這幅畫畫的是今年元夕燈會公主出遊時的場景,原畫為一民間畫師所繪,公主甚是喜歡。隻不過前不久原畫不見了,所以公主命人去找那民間畫師,讓他再重新畫上一幅。”
“公主宮裡失竊了,怎麼沒聽說?”裴無忌問。
“這……内務府查過了,沒查到什麼。公主處置了一批宮女太監,原畫卻也是找不回來了。”
“畫是什麼時候失蹤的?”裴無忌又問。
小太監答道:“大約一個月前發現不見的。”
裴無忌眯起了眼睛。一個月前……女子自殺案正是在一個月内發生的。昭德撒了謊,她不僅認識那四名女子,還與她們一同在今年的元夕燈會上出遊。而且,溪澗月亦出現在了那一場燈會上。
陸甯眼前一晃,周遭的景色就變了。花燈如晝,魚龍起舞。她一眼望見橋上站着的一衆少女,很快明白過來自己大約是進入到了剛才那幅畫中。難道是仇三娘搞的鬼?陸甯心想。也罷,既來之,則安之,看看仇三娘想要幹什麼吧。
陸甯很快在橋上的人群裡找到了黃衣女子,她與自己在客棧中見到時有些不一樣,眼中沒有勾人的妩媚,而是小心翼翼的怯懦。她獨自一人站在橋頭處,與那些歡鬧的女子顯得格格不入。陸甯注意到那些女子一直站在橋頭沒有向前走,似乎一齊朝着某個方向在張望。她順着她們的目光看去,隻見湖面上漂着一艘精美的畫舫,舫中坐着幾名貴公子,個個風度翩翩,然有一人在衆多公子中氣質出類拔萃。
“溪澗月?他怎麼也在這裡?”
陸甯一時間忘了自己身處畫中,正要朝那艘畫舫飛去,忽聽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阿甯姑娘!”
陸甯一轉身,看到溪澗月正站在自己身後。她下意識地就要朝溪澗月走去,但又忽然警覺起來。九尾狐千變萬化,溪澗月此時出現在這裡本就奇怪,焉知眼前之人不是仇三娘所變?
溪澗月見陸甯本要走向自己,卻又向後退了一步,再看向她背後那艘畫舫,頓時明白過來。
他道:“阿甯姑娘,等此間事了,我便讓文鳐帶你到海中遊曆一番,可好?”
陸甯聞言一怔,随即神情放松下來。這話是溪澗月在海中時與她說的,隻有她、溪澗月和葉聽風三人知道。
她走向溪澗月,問道:“澗月,你怎麼也在這裡?”
溪澗月道:“我上岸後不見你蹤影,看到山頂上燃起燈光,便尋來查看,既而找到了大殿内的密道,看到你出現在這畫中,無意間也被吸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