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給楚桉他們團安排的宿舍離練習室不遠,走路十五分鐘。練習室一共五層,地下一層和一樓是練習生在用,二樓三樓提供給已經出道的團體,四樓五樓是一些休息室,錄音室和拍攝室。
楚桉刷臉進了大門,一樓燈火通明,十一點多的夜裡,幾乎每個練習室都亮着燈。出道不滿一年,練習生的日子卻像是上輩子發生的。
楚桉坐電梯上到二樓,走廊黑乎乎的,隻有一間舞蹈室亮着燈,隐約有音樂傳出來,是他們新專輯的歌。楚桉深吸一口氣,推開屋門,果然是程誠在練舞。應該是練了很長時間,短袖貼在後背上,被汗水打濕一片。
正好一曲結束,程誠神色如常:“欸?小桉來了?”
“嗯,練舞。”
“一起?”
“好。”
程誠沒說什麼,楚桉也沒再開口,隻是去鏡子前架好手機,打開錄像。
舞蹈室被音樂填滿,程誠和楚桉一連跳了六首歌才停下來。兩人均是靠在把杆上劇烈地喘息,等呼吸平複。舞蹈室隔音太好,沒有音樂就會過分寂靜。
程誠坐到地闆上擡頭看他:“可以啊,這舞沒看你練幾天,已經成型了。”
楚桉也在他旁邊坐下,喝了口水:“誠哥……”
程誠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用胳膊撞了撞他:“害,我沒事。你别想太多,認真準備試鏡。”
楚桉有些懵地看向他:“誠哥,你幹嘛要這樣說。我是真的從來沒想過和你搶這個角色,也不想錯過這次新專輯發布。第二輪試鏡穆姐一定要逼我過去,但我不會讓他們選上我的。你晚上回宿舍睡吧,如果實在生氣,我和南南換屋。”
程誠笑了一聲:“想什麼呢,都三天了,再氣不得把自己氣死。剛聽穆姐說的時候,确實有點生氣,氣你瞞着我這事兒,也氣自己不争氣。不回去也不是生你氣,隻是……看到你就會想起這個電影,不願意面對自己的失敗。和你沒關系,就算你沒去,我也不會被選中,不存在搶不搶的問題。”
楚桉心裡也難受:“可是哥那麼努力,好不公平……”
程誠抽出一張紙巾,擦了一下楚桉鬓角順着往下淌的汗,然後把紙塞到他手裡:“抱歉啊,我是隊長,還把不好的情緒帶給你們。努力本來就不一定會有回報,好在你被選上了。我們團,雖然出道時間不長,但熱度确實也一直上不去。總要有人走出去嘗試新的領域,不能大家都在這兒硬耗着。”
楚桉盯着對面落地窗映出他們并排的身影,鼻子有些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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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歲那年,楚桉剛到公司,舞蹈課根本跟不上,晚上便一個人跑去練習。
打開練習室門,程誠站在鏡子前,回頭露出一個熱情的笑臉:“你好,我叫程誠。你剛來吧,我練了一段時間了,有不會的可以問我。”
就像上中學的時候,一個招呼或者紙條就能成為好朋友。楚桉初來乍到的亂跳心髒,因為程誠安定下來。程誠比他大了六歲,不誇張地說,真的像親哥哥一樣照顧他。
練舞到深夜,累得一動不想動,他們會把羽絨服鋪到地闆上,直接睡在練習室。楚桉有天早上醒來,發現身上蓋着程誠的羽絨服。出道之後,楚桉早上偶爾賴床,也不用擔心餓死。程誠包裡永遠會給他們裝好小面包。每天關在一起訓練,有太多太多的回憶……
瑣碎的回憶可能會随着時間流逝逐漸模糊,但楚桉會把兩個人約定一起出道的誓言,記一輩子。
和現在唯一不同的是,當時他們在地下一層練習,那個舞蹈室沒有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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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輯每年都有機會出,不差這一次。你想想,萬一你火了,我們團也會跟着火。如果覺得不公平,就替我拿到這個角色,怎麼能便宜其他人。所以……小桉,試鏡好好準備吧。”
楚桉這下真的紅了眼眶,他跌跌撞撞站起來,去開窗戶:“就算為了哥,角色我也要搶到手的。他們要是敢不選我,就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上,畢竟我可是會武功的人。”
深秋冷風順着大開的窗戶擊退了楚桉的淚意,程誠沒好氣地打他後背:“啊,我們老幺怎麼做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情。要做流着長鼻涕的武打明星嗎?”
“很臭啊,天花闆都要被汗腌入味兒了……”
楚桉和程誠沒能因為這個小插曲而鬧掰,後來因為很多原因,團隊活動暫停。
沒有什麼确切時間點,他們隻是普通的聯系越來越少,一些朋友注定隻能相伴固定時段。慢慢從對方人生中退出沒什麼不好,因為這是痛苦最小化的方法。甚至可能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不過是現在偶然想起,會有一點點感歎。
一年前,楚桉收到了程誠發給他的婚禮請柬。
如今31歲的他,已經退出演藝圈,有了自己幸福的小家庭。
略微遺憾的是,楚桉當天要錄制一個綜藝,并不在國内,沒能親手把紅包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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