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楚桉回答，蕭尚淩兀自下了結論：“喝點粥吧。到我那兒之後，洗澡吃飯睡覺。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解決，沒辦法陪你。你自己可以吧？”

蕭尚淩的聲音異乎尋常的冷漠，像個機器人在生硬地下達指令。楚桉沒由來地害怕：“嗯，可以。”

司機在前面開車，很多話不能當着别人的面講。車内再次陷入沉默。

蕭尚淩手機振動，是郭正打來的電話。

“尚淩，林倉那邊對你挺滿意的。你要是同意，我給你調過去了？”

蕭尚淩疑惑：“林倉滿意？”

“是啊。他說，看你對之前帶的藝人挺負責的，覺得可以。”

楚桉聽到這裡，猜到是蕭尚淩去見了其他藝人。他不由得緊張起來，蕭尚淩要去帶其他人？可他轉念一想，他和蕭尚淩已經分手了，不去帶别人，難道要帶前男友？

蕭尚淩這邊是另一套頭腦風暴。他今天從林倉的飯局上半路跑了，運氣好，林倉覺得他負責，反而沒生氣。要是真當了他經紀人，這就不算事兒。可如果拒絕，就相當于得罪了林倉。

這個圈子最怕得罪人，急事太多，蕭尚淩自覺應付不過來，選擇把這件事暫緩：“郭老師，我今天和林倉聊的時間不長，對他的工作還不是很熟悉。現在立刻定，可能還是有點倉促，所以……”

“哦，那你們再聊聊。盡快吧，他那邊一直沒經紀人也很麻煩。”

“好的好的，我和他們再接觸一下。”

楚桉在蕭尚淩挂斷電話後，語氣莫名地刺了他一句：“這麼快就找好下家了？”

蕭尚淩也暴躁起來：“大家都這麼累，你就非要說這些？”

“你語氣好到哪兒去了嗎？”

蕭尚淩重重歎了口氣，沒接話。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和楚桉在一起就會不停地吵，連句好話都說不上。

明明互相喜歡，卻紮得彼此越來越疲憊。該停下來嗎？分手或許是天意……

車停在蕭尚淩租的房子樓下，正好點的外賣也到了。蕭尚淩一句話沒多說，拎過楚桉一個包，率先下了車。

***

白粥的熱氣冉冉升起，橫在對坐的兩人中間。

粥很燙，但楚桉還是低頭，一點一點把白米送進嘴裡。吃着飯，好像就可以理所當然不說話，氣氛似乎就沒實際那樣冰冷。

蕭尚淩這幾天，沒一頓飯能好好吃下去。忙工作，沒時間吃飯，真的坐下來能慢慢吃口東西，又是在工作。

他手裡的勺子攪着粥，思緒回到矛盾的原點，金主編。他是真的有點想不明白，自己談這個雜志是為了楚桉談的。手機任他查，自己也表了态，對方越界就撤。楚桉怎麼就突然提分手？

蕭尚淩腦子已經轉不動了，樓下的車還在等他回去，今晚還有一卡車的事等着他去處理。他放下勺子，在縷縷白霧中，隻問了楚桉一個問題：“楚桉，你現在還想讓我帶你嗎？”

楚桉擡起的勺子在空中猛地停住。蕭尚淩問話沒有參雜任何多餘的情緒，沒有質問，沒有不滿，隻是單純地問他。

蕭尚淩等了片刻，也沒等到回答。

他站起身，繞過桌子和霧氣，為了看清楚桉的臉，半跪在他旁邊，又問了一次：“想讓我帶你嗎？”

楚桉腦子裡瞬間閃過一排畫面，金愛媛的消息、蘇冀南的對話、網上自己的視頻、林倉的飯局……他微垂着頭，看到蕭尚淩的臉，最後實話實說：“我不知道。”

蕭尚淩眨了下眼睛，再睜眼時，沒能掩飾住眼底的失落和受傷。他慢慢站起來，輕聲說：“好。”

蕭尚淩拿起桌上的充電寶，塞進包裡，套上外套，然後走到門口穿鞋：“你先在這兒住着吧。我還有工作，先走了。”

房門關上，很小的一聲輕響。楚桉一滴眼淚忽然落下來，他有個奇怪的感覺，蕭尚淩不會回來了。

房子空曠，隻剩他一個人。

心髒的空洞向四肢開拓，楚桉顫抖着手抓起包裡的備用手機。他跑到窗邊，一個數字一個數字輸入蕭尚淩的電話号。

串串鈴聲在蕭尚淩出現在樓下時停止，蕭尚淩接起電話：“您好……”

“哥。”

蕭尚淩腳步停住，擡頭看向窗戶，和楚桉的視線碰在一起。

一陣寒風席卷而來，夾雜着白色顆粒，黑藍天空落下雪花。

“蕭尚淩，我想讓你帶我。”

楚桉看到蕭尚淩笑起來，帶着笑意的聲音晚一秒傳進耳朵：“好，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