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死過去的跑堂癱在地上不想動。
狸奴磨着指甲發出毛骨悚然的刺聲。
齊樾猜測:牢獄七人,除了阿蔔藏仁、跑堂、狸奴,還剩下一個矮胖子和一個瘦高個,這其中會是誰?
狸奴吹幹淨指尖的甲屑,清舔手背,随時發魅。
***
梁刑本就對着一桌子的案宗焦頭爛額,更别說去白雲司裡見那個大麻煩了。
還明天見,明天見個鬼吧。
侍衛在一旁回道:“大人,那武穆在牢裡嘈嘈嚷嚷,說不見到你,怕是要…鼓動罪犯們集體越獄。”
他敢!
梁刑一摔卷宗:“走吧”
他這邊心情差勁,武穆也别想好過,且去看看在耍什麼花招。
侍衛猶猶豫豫,一咬牙,開口補充道:“他說他還要一隻烤鴨和一壇酒。”話聲越來越沒底氣,越來越小。
仿佛是為了找補官家顔面:“但是我絕對沒有理他。他以為他是誰啊。”
梁刑面色不虞,冷聲道:“坐牢坐的還挺快活。這是把牢房當家住了。”
侍衛坦白說:“他舉報自己找到餓死鬼了。”
哦,原來是有所倚仗,打算邀功來了,難怪這麼嚣張。
“走,看戲去。”
梁刑心裡打定主意,要是此人再敢胡言亂語,他會直接就地正法。
依舊是熟悉的藍色。這一次,武穆看清了梁刑腰側挂着的是個破舊的金色鈴铛。可能是沒有鈴錘,走起路來,一點聲音都不見。
武穆收回在鈴铛上的目光,看着梁刑一撩袍子坐在侍衛搬來的椅子上,頗有來看好戲捧場的氛圍。
“梁大人好啊,一日未見,如隔三秋啊。”
“說吧,餓死鬼在誰身上。”
“不才正是區區在下。”說完,肚子還特别應景地呱了好長一聲。
武穆:“大人你要是再不來,我就真成餓死鬼了。這牢飯也太難吃了吧。我都一天沒吃東西了。話說,我的烤鴨帶來了嗎?”
侍衛跟喂狗似的扔給他,卻被他穩穩地接住。
肉香撲鼻的味道擴散,旁邊還有一兩個白嫩嫩的饅頭。
武穆嚼着烤鴨,吐出骨頭。風味居的味道果然還和當年一樣。
饅頭則被他扔到一旁。
梁刑:“餓死鬼是誰?”
武穆:“反正不是我,我現在是個飽死鬼了。”
梁刑:“是誰根本不重要,你們全死了,不就行了。”
武穆眨眼:“大人,你怎麼忍心殺我。我就隻是個黑戶,被牽連抓進來的。您就好心放了我呗。”
梁刑:“你很喜歡挑戰官威?”
“大人真沒情趣,我這哪是挑釁,我這是調戲啊。”
侍衛絞着他的手,拒絕他靠近。
“哎哎呀,差點忘了正事。”
武穆被拖出來,強制跪在梁刑面前,雙膝跪地,雙手反絞捆縛。
梁刑居高臨下俯視着他。從他身上某個角度總能看出些熟悉的影子和記憶中重疊。
一怒之下,右腳踩在武穆的左肩上,狠狠地向下壓制住對方:“不要挑戰我的耐心,那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刑部一百零八道刑具我不介意在你身上全試一遍。”
武穆嘶了口氣,側着脖頸像是不服抵抗地蹭在梁刑的靴子上。
艹,勁真大,再踩下去,我肩胛骨都要碎了。
他仰頭看見梁刑眼中的冷漠,頓時心一涼。
武穆敗下氣勢,開口道:“餓死鬼禁欲這麼長時間,差不多也該到餓的時候了吧。隻要喂點食物,引誘出來,不就行了。”
梁刑:“你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嗎?”
梁刑冷笑着補充:“可不是什麼雞鴨魚肉,而是…人啊。”
角落裡,那個怯生生的狸奴,猛地撲向牢房的欄杆縫隙。
紅口尖牙,鋒利無比。
“給我…給我…咬一口,就一口。”他咽着口水
梁刑将人一踢,像是免費送上的一道大餐。
狸奴磨尖的利爪就要去掐武穆的喉嚨。
武穆從地上抓起那個饅頭,一下塞到狸奴嘴裡。
“原來是賊喊捉賊啊,白天你說抓進來的七人裡有餓死鬼。原來你才是那個鬼。”
武穆暴力地鎮壓餓死鬼,将人一腳碾在地上,雙手反翦。
擡頭問:“大人,怎麼判?”
梁刑嚴肅道:“食人癖者,共計傷害三十二人。按刑法審判,碎屍,以敬亡魂。”
梁刑對身後的侍衛衛铎交代:“碎屍後,拿去喂豬。”
衛铎還沒反應過來,怎麼突然就結束了?
梁刑淡淡道:“異食癖,大牢飲食清淡,剛剛…武穆用肉味刺激對方,逼得對方露出馬腳。簡而言之,就是餓瘋了,什麼都想吃。”
衛铎想起了自己饑餓時,也是什麼都不挑地囫囵吞下。似懂非懂地反應過來。
武穆協助侍衛把狸奴交出去。
“大人,既然抓到了,現在能放我出去嗎?”
“等下,你是黑戶,所以被抓進來的。”
“隻有你拿出戶口或者身份證明,随時都可以出去。”
“大人,你不放我出去,我怎麼辦戶口”
“你不給我戶口,我怎麼放人?”
“你得先放我出去,我才能給你戶口啊”
“你不先給我戶口,我怎麼放人?”
兩人在大牢裡争辯,但這個問題就好比雞生蛋,蛋生雞,一樣無解。
囚犯們冷眼旁觀,看梁刑這個酷吏什麼時候忍不住會動手殺了對方。
沒想到,武穆最先敗下陣來:“不放就不放嘛,你當小爺我真想出去。”
梁刑難得跟人吵一回架,意識過來有失身份後,甩袖離開。
“餓死鬼不是他,你找錯人了。”
言下之意,兇手另有其人。
至于出獄,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