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滴淚水砸在梁刑臉上,有人在哭。
懷中人如同死屍沒了呼吸,身體僵直。
武穆忍着被火焰燒烤的痛苦,緊緊抱着他的梁刑往外跑。就算是死屍,他也要把人帶出去。
他不可抑制地想到,當年梁文昭和熊阙背着齊樾燒焦的屍骨一路從南安走回南朝,是不是也和他現在一樣的心情。
火場裡,他自始自終都護着梁刑在懷裡,防止被突然塌下來的房梁砸到。他不停地往前跑着,腦子裡除了梁刑再無其他。
你若是死了,我就立馬跳星河裡,老天不給雙生的機會,我就去地獄和你重逢。
迎面的熱浪、大風吹開一道口子,館外的衆人還在潑水。
最後一步,他跨過如瀑布一樣的流下的火焰,摔倒在潇湘館外的水坑裡。
剛剛的潇湘館大門此刻已經全部燒斷,整個潇湘館付之一炬。
他憋着一口氣繼續抱起梁刑往外跑。
還不夠遠。
人群雜亂,還不夠安全。
他逆着人流跑到星河邊,終于脫力地倒下。
他最後一眼看到了救兵跟熊阙趕來,匆匆爬到他的面前。
武穆急喘着用幹啞着喉嚨喊:“救…梁刑”
他燙到發紅的手臂抱着梁刑跌在地上,懷裡的身體幾乎感受不到任何心跳。
燕燃藏在人群中,赫然看見了受傷的武穆和梁刑。
氣急敗壞之下,正打算從背後再補一刀。
就看見兵部卓雪泥也帶人前來。
礙于形勢,她隻能退後逃開。
趁亂出城,她還有機會報仇。
***
熊阙就着河邊的冷水給梁刑擦了擦臉。
卓雪泥取下身上的水壺往梁刑嘴裡灌水。
“咳咳咳…”
武穆眼神一亮,有救。
梁刑慢慢睜開眼,雖然已經意識到身體狀況不太好,但還是強撐着站起來。
他走到武穆身邊,看了一眼熊阙。
“你的人?借我用用。”
武穆和熊阙心照不宣地低下頭,當不認識。
“熊阙去封閉城門,決不能放一個人出去。卓兵大人,麻煩撈一下我家那三個孩子,然後引星河水沖滅大火。”
追逐抓捕,時間是關鍵。時間拖的越久,逃犯就如魚入水,再難尋蹤。彼時,敵暗我明,他們會更加被動。
梁刑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分清形勢,理智地交代任務,真的是太強了。武穆自問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梁刑朝躺在地上的武穆伸出手:“要跟我一起去捉燕燃嗎?”
武穆心神一顫,立馬握住那隻手。
“求之不得。”
***
馬蹄聲在黑夜裡重重踏響,随之響起破風的鞭子聲震天動地。
“駕—駕——!”
馬匹絲毫沒有停下來的動靜,甚至帶着低喕。
燕燃騎馬快人一步,即将到達城門口。
出路近在眼前。
突然她身後飛來一刀射在馬腿上,差點把她掀飛出去。
馬匹受驚,接連疾馳讓它渾身散出熱氣,終于不堪失力把主人給撂下。
她勒緊缰繩,強逼馬匹振作,擡頭看向攔在城門口兩人。
速度還挺快。
武穆、梁刑背靠背攔在城門口,他們雙目明亮,直直地盯着燕燃。
熊阙趁勢爬上城門阙,關閉大門。
吱呀一聲,那出路最後一絲光亮被封閉在眼前。
燕燃怒火中燒,抽出鞭子,飛躍至淩空,抽向武穆。
“多管閑事,要不是你,梁刑早該死了。”
武穆揮劍繞上鞭子,兩相拉鋸。燕燃強大的臂力一點點将武穆往前拖了三分。
梁刑面不改色甩出玄尺,鐵刃上泛起清冷的刀光映在他的眼中。
燕燃嗤笑:“你一個小小文官,知道怎麼殺人嗎?”
梁刑食指拂過刃上凸起的刻度,然後掰開玄尺,中間隐藏的雙刃瞬間合并成一把劍。劍尖在地上化出呲擦的火花。
燕燃心驚此物的機關特殊,立刻松開鞭子彈開武穆,抽出腰間軟劍對擊。
燕燃左劈一劍被提前預料到,梁刑自下而上一揮,那不堪一擊的軟劍霎時斷成兩半。
燕燃後退一步,沒想到,平日裡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梁刑武功竟然絲毫不落于武穆。
這更讓燕燃确定此人在女帝身邊絕對是圖謀不軌。
武穆從側面格擋,再次來到梁刑身邊。
燕燃揮舞着手中的鞭子,鞭尾在身體周圍形成包圍圈。她強大的臂力支撐着鞭子在四周旋轉,不斷逼着梁刑武穆往後退。
武穆給了梁刑一個眼神。飛起大刀闖入鞭子内,卻立馬被纏上。燕燃見纏住武穆,飛身上馬,拖着武穆在地上劃動。
為了給梁刑争取空擋,武穆一刀插在地上,以身跟燕燃較勁。梁刑迅速趕上,淩空一劈再次分斷開鞭子。
武穆、燕燃具被這中間斷開的強大力量往兩邊震開。
梁刑架起武穆,兩人再次舉起刀劍,一攻一防,一左一右夾擊,配合的天衣無縫。
燕燃沒了兵器被兩人踢打的步步後退。
南朝寬敞的大街上,衆人都被吸引着去滅火,此時,城門口并無他人的。
燕燃敗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
奇異地,明明整個大街都沒有人,地上的影子卻越來越多。
甚至隐隐有站立起來的趨勢。
武穆首先察覺到不對勁,這影子變異的情況太熟悉了。
梁刑皺眉,看着突然加入戰局的逃犯:“莊如塵。”
頓時,影子大軍拔地而起,形如鬼魅。黑漆漆的一片如紙一樣薄的影子,卻沒有紙的實體。抄起手中的長矛開始殺過來。
武穆眼神狠厲:“又是這群垃圾,真是沒完了。”
他跟梁刑背靠背互相扶持。
刀劍亂舞,他們猛烈地去攻擊這些影子。
玄尺斬進影子身體,立刻灰飛煙滅。
赤鈞更是數道刀光劍影劈向影子。
隻見莊如塵并未戀戰,拉着燕燃極速後退。
陣陣鬼影如迷霧遮擋去路,很快消失在眼前。
那些影子沒了控制,又一瞬間從原地消失,仿佛什麼也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