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快跑,狗官又派人追上來了。”
……
混沌中,君秋瀾根本沒聽清那人喊什麼,隻本能地跟着前面的人群奔跑,好似已經成了條件反射。
可腳底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雙腿幾乎要站不穩,幸好旁邊的男子拽了他一把。
君秋瀾剛想道謝,卻突然發現不對,他根本不認識面前的男子。
這是什麼地方?
還不等君秋瀾想明白,遠處那一聲高亢的‘cut’,幾乎像是颠倒了整個世界,他近乎茫然地看着這個詭異的畫面。
方才還疲于奔命的百姓,瞬間停下,席地而坐,喘了口氣,然後唠起了家常,臉上的惶恐,驚懼,也都消失不見,有的是一種他看不懂的松弛感。
留心觀察,這些衣衫褴褛的百姓,身子骨看起來比他還健壯,臉上的髒污,更像是被塗抹上去的,身上也沒有長時間奔襲逃難的異味。
此刻,君秋瀾的神态也逐漸清明了起來,他不是已經被流放到了邊境,被安置在了牛棚嗎?
他為何會在此處?父母和妹妹又在何處?
他環視四周,心底驚駭不已,處處都透露出詭異。
不遠處,幾個穿着奇異的男男女女,正圍着幾個黑色的方塊器械,嘴裡還叽叽咕咕地商量着什麼。
再看近處,地面上整齊排列着石闆,每一塊石闆仿佛都巧奪天工,哪怕是皇城朱雀大街上的石闆,也不如這裡的整齊幹淨。
還有,明明已是深夜,為何還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君秋瀾心口猛縮,怕不是已經殒命于牛棚之中,到了地府?
“再來一條。”走過來一個胡子拉碴的短發男子,他指了幾個人,“你們幾個,等下從這邊跑過去,把路邊籮筐都給撞倒,表情要更驚恐一些。”
他指的人裡面,恰好就有君秋瀾。
剛才拉過君秋瀾一把的男人走了過來,“還愣着幹嘛?趕緊的,這條戲拍完,咱們就能領盒飯咯。”
君秋瀾從這隻言片語中分析,他們好像是在演戲?
這是戲台?可觀衆又在哪裡?他又是如何從牛棚來到了這裡?
還沒弄清楚情況的前提下,最好是按兵不動。
君秋瀾沉默地跟着那個男子走到一個角落,待到那個胡子拉碴的短發男子喊了一聲番邦語,剛才被點名的幾個人就奔了出去,他也跟着一起。
跌跌撞撞,不過十多米的距離,跑得十分狼狽。
待到那胡子拉碴的短發男子喊出一聲卡,大家就又停了下來。
“好了,今天的戲就到這裡了,群演去那邊領盒飯,吃多少拿多少,今天的片酬,賬号出了點問題,都去那邊領現金。”
熱心大哥把君秋瀾從地上拉起來,“小兄弟面生啊,本地的嗎?第一回拍戲吧,看你緊張的,我叫張力,之前是橫城影視基地的,前幾天才過來。”
君秋瀾笑着點點頭,“叫我小瀾吧,我還不太了解這些,張大哥不如幫我介紹一下?”
他并沒有直接回答問題,并且巧妙地繞了過去。
畢竟是做過太子的人,從小到大的教育與見聞,讓他還能應付如今的場面,至少,他沒在周圍人眼中感受到惡意,表明如今的狀态是安全的。
心中雖然急切,擔憂父母和小妹,但現如今更緊要的是搞清楚狀況。
“走走走,先去拿盒飯,拍夜戲就是容易餓。”張力熱情地拉着君秋瀾去排隊,順便回答了幾個問題。
君秋瀾多聽少說,粗略地了解了一些。
這裡是新落成的鳳城影視基地,雖然還沒弄懂影視基地是什麼,但大概就是一個演戲的地方?
才剛對外開放不久,入駐的劇組不多,君秋瀾大緻理解為戲班子。
像張力他們,基本上都是從别的影視基地過來的小演員,想來這個新的影視基地奔個前程。
巧的就是入駐的劇組不多,所以外來的群演也不多,因此還招了一些本地愛湊熱鬧的居民,作為遠景的群演,要求也不高。
君秋瀾腦子飛速運轉,這幾乎已經颠覆了他的認知,他也更加肯定,自己不是死了,是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大姐,給我來兩盒。”張力笑呵呵地對發盒飯的大姐說,“今天有點兒太晚了,餓得不行。”
張力是個混劇組的老油子了,劇組準備的盒飯,隻能多,不能少,幾乎每天都有剩餘。
發盒飯的大姐也樂呵,“吃得下就多吃點,這發不完也浪費了。”
“兩盒夠了。”張力笑着接過,蹲到旁邊大快朵頤。
許久沒有吃到過一頓飽飯的君秋瀾,在聞到飯菜香味的這一刻,身體所有的感官這才回籠。
起泡流膿的腳底闆疼得鑽心,軀幹也疲乏得幾乎不能動彈,空蕩蕩的腹腔,更是發出幾聲讓人難堪的叽咕聲。
“喲,餓了吧。”大姐調侃道,“年輕人餓得快,正常。”
随手就塞了兩盒給君秋瀾。
君秋瀾拿着盒飯卻沒動,從剛才他們的對話中了解到,這個盒飯是免費的,發不完的就得丢了。
他忍着饑餓,臉皮子都臊紅了,聲如蚊蠅:“能多給兩盒嗎?大姐。”
大姐愣了一下,看了一下後面排隊的,人不多了,面前這男娃子臉上髒兮兮的看不清長相,但也太瘦了點,“拿去吧,别浪費就行。”
君秋瀾露出個真誠的笑容,“謝謝您。”
大姐笑了笑,“趕緊吃飯去吧,吃完飯别忘了去領工錢啊。”
還有工錢?
君秋瀾不動聲色,蹲到張力旁邊,大口吃着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