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破廟,沒有驚動任何人。
君秋瀾示意大家先睡,到第二天早上再說。
隔壁住的婦人和小孩兒,白天的時候,幾個年輕的婦人也會出去幹活兒,都是去漿洗衣裳,沒什麼錢賺,但是能給一家人混口飯吃。
關于住處,其實也在犯難。
他們都是婦人孩子,要找小吏安排住處,小吏那邊倒是好說話,但過去看了一眼,他們就笃定了那地方不能住。
全是男人,幾乎沒見到一個女子,大部分都是惡犯,他們這一家人過去,跟狼入虎口有什麼區别?
要住好一點的地方,或者鄰居跟他們一樣是被家族牽連流放的,那就得使銀子了,二兩銀子隻是個基礎。
君秋瀾早上起來的時候,把杯子給爹娘看了。
宋熙容和君舒婉同時被這個顔色給醜到了,不過這材質卻是沒見過的。
君秋瀾:“等下我去找當鋪把杯子賣了,交了房租,應當還有剩餘,今日就先安頓好,我們之後再商量以後的事情。”
宋熙容思索片刻,“瀾兒,娘親有些想法。”
“娘,您盡管說。”
宋熙容不愧是個生意人,“基礎給個二兩銀子,那房子也不知道會給我們安排到什麼地方,若是旁邊住的都是被流放過來的地痞流氓,甚至是大奸大惡的人呢。”
“夫人考慮得周到。”
這兩日,他們夫妻二人跟隔壁的老婦人也有過一些簡單的溝通,這些消息都是老婦人告訴他們的。
君郁也出去打聽過一些。
旁邊是一家七口人,一個老婦人,三個兒媳,還有一個跟君舒婉差不多大的姑娘,兩個小孩兒,曾經雖算不上名門望族,卻也是官宦之家,老婦人的丈夫是寒門進士,為官二十載,也僅僅是一州知府。
結果沒想到被卷入了一起科舉舞弊的案件,此事牽連甚廣,君郁之前在京城都有所耳聞。
老知府被砍了頭,家裡的男丁全部充軍流放,女子也全部流放。
君秋瀾那時候也身陷囹圄,隻略微聽幕僚說這案件跟朝中一位侯爺有關,想來那老知府多半就是一個替罪羊,也是可憐了妻兒。
宋熙容道:“我們不如直接把這個杯子給小吏,他要賣掉,或者孝敬給上級,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但這東西于他們而言,是珍貴的,想來我們應當可以提一提要求。”
君秋瀾:“母親是想把他們一起安頓了?”
宋熙容點點頭,“也非是我心善,主要是考慮到以後,兩家人住隔壁,平日裡你們出去了,家裡還能有個鄰居照應一下。”
這邊城,惡徒太多。
京城很少聽聞的燒殺搶掠,在這邊城隔幾日就能發生一起。
隻是他們運氣好,也或許是他們太窮了,沒什麼可搶的,到如今也沒碰上,隻遇見過幾個小雜碎。
他們是皇室流放的罪人,身份特殊,如果沒有意外,一輩子都不可能再離開這個地方。
老婦人那一家,男丁充軍,以後也就成了軍戶,後代子孫,但凡是男丁,到年紀都得參軍,直至絕戶,除非有後人在戰場上立了大功,否則也是永遠不能離開這裡的命運。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們也觀察過,老婦人這一家雖是女子,但也不矯揉,反而是一家人同心協力。
這樣的人品,應當能算是個不錯的鄰居人選。
再則,他們今日幫了這一家,這家人多少得承了他們的恩情,未來有事情也方便一些。
君郁也是這個想法,“多一個朋友,總歸多一份照應。”
前幾日他們還自顧不暇,自然沒有心情去考慮别人。
如今這醜醜的杯子,在邊城未必賣得上太高的價格,而它的珍貴程度,确實能讓人眼饞的。
君秋瀾考慮之後也點了頭。
現在還不知道爹娘和小妹能不能去另一個世界,還不知道那邊的戶籍問題要怎麼解決。
“那我現在就過去,爹娘你們跟隔壁嬸子們說說吧。”
宋熙容:“我同你一起去,讓你爹與婉兒與嫂子們商議吧,剛好婉兒跟那邊的姑娘也有點交情。”
兒子出身就高貴,即便是沒有過繼給帝王,也是皇室宗親,但凡是沾上皇室,走出門,别人都給三分顔面。
她是擔心兒子此前極少跟這種底層小吏打交道,恐怕出現秀才遇上兵的情況。
平民有平民的生活方式。
君秋瀾也知道自己對這些事情并不算擅長,“那就勞煩娘陪我走一趟了。”
從那邊帶回來的藥很好使,宋熙容當夜退了燒,第二日連咳嗽咽痛都消下去了,身子的疲乏也消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