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郁抱着剛劈好的柴火。
宋熙容拿着鍋鏟。
夫妻二人都沒說話,或者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君秋瀾有些急了,“爹,娘,若是真有事情,也莫要瞞着我,流放路上那麼艱苦,我們都堅持下來了,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解決的。”
宋熙容歎了口氣,“也不是什麼大事,婉兒今日跟村裡姑娘出去挖野菜,那姑娘的未婚夫去給她送東西,結果一直盯着婉兒看,那姑娘就不高興了,說了些過分的話。”
君郁也難受,卻也要面對現實:“婉兒和瀾兒其實都到說親的年紀了。”
君秋瀾在下半年就及冠了,二十歲了。
這已經屬于晚婚了。
尋常權貴家的公子,十五六歲就開始說親,走完三書六禮,十七八歲成婚,二十歲的時候,孩子都能滿地跑了。
當年,朝堂上提出給太子遴選太子妃,恰逢後宮傳來宮妃有孕的消息。
不消多解釋,多的是作壁上觀的朝臣。
親兒子,養子,這裡頭的學問就多了,朝臣都有八百個心眼子,皇帝自然也有自己的心思。
這世道,皇室的姻親關系,這裡面的講究就更大了。
自此,君秋瀾的婚事就耽擱下來了。
至于君舒婉,情況跟君秋瀾也差不多。
像他們這種皇室宗親家的女子,一般十二三歲就開始慢慢尋摸合适的女婿了,及笄之後,剛好可以訂婚,早幾年尋摸,也是為了多觀察男方的品行。
到成婚的時間,也差不多是十七八了。
當年宮妃陸續懷孕,各方明争暗鬥,他們也一直沒給君舒婉找到合适的。
如今到了這邊城,君秋瀾的婚事就先不說了,畢竟是個男子,隻要兒子喜歡就好,左右是把姑娘娶回家過日子,他們做公婆的,也不是會搓磨兒媳的人。
實在不行,兒子去另一個世界結婚生子,他們也是支持的,畢竟那個世界足夠美好。
可君舒婉的婚事,就不得不好好琢磨了。
他們的身份尴尬,官宦之家必然不想跟他們扯上關系,商戶子弟未必願意以正妻之位相待,便是讓君舒婉終身不嫁,他們也斷不可能讓女兒去做妾。
再往下琢磨,讀書識字的農家書生,如果這書生要走科舉之路,娶了君舒婉,也就是斷了科舉之路。
軍戶?平民?
無論是哪一種,他們都覺得不好,不行。
不是眼高于頂看不上人家,是他們舍不得女兒受苦,嫁給誰,他們都覺得不合适。
可再說得更實際一些,他們是流放犯人的身份,還有一把随時懸挂在脖子上的利刃,這些人還未必看得上他們。
以至于,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兩口子心裡都挺不好受的。
君秋瀾沉默半晌,“那就不嫁,我的妹妹,必然不能再受任何委屈。”
語氣雖然溫和,卻十分堅定。
宋熙容,“不嫁人,那怎麼能行呢?”
君秋瀾:“娘,如果妹妹去做妾,您肯定是甯願她終身不嫁的,可是我們如今的情況,不論妹妹嫁給誰,都與做妾沒有什麼區别,都是伺候人的事兒。”
宋熙容張了張嘴,竟然找不到詞彙去反駁。
她想說,女兒家不成婚,會被人笑話,想說女兒家不結婚生子,就不算個完整的女子,想說這樣,想說那樣。
都是她這将近四十年的歲月裡,被各個方向灌輸過來的思想。
可如今一細想,他們都這情況了,把女兒嫁出去,還不如留在家裡,在家裡,她就永遠是掌心寶。
君郁也道:“好似女子從出生開始,頭頂上就壓了一個隐形的婆家,要恭順賢良,否則婆家不喜,要溫柔端莊,否則婆家不喜……咱們自家的女兒,管外人喜不喜的做什麼?”
他這個文人,也頭一次開口有了武将的風範:“要是婉兒以後看上誰家的小子了,咱爺倆去搶回來,給婉兒做上門女婿。”
君秋瀾忍俊不禁:“在那邊的世界,女子與男子沒有什麼不同,大家接受一樣的教育,一樣去參與工作,我也見過二十五六還未成婚的姑娘,她們依舊活得漂亮。”
就說柳悅,如果柳悅不說的話,君秋瀾完全看不出她已經二十五歲了。
可柳悅卻說自己大學畢業三年多,已經幹了不少工作了,現在擺攤兒還自由一些,又能養活自己,時間還寬裕,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這些都是他知道那個世界沒有皇帝之後,今天回來之前,蹭了個網,用手機查到的部分内容。
君秋瀾知道,這兩個世界不同,風氣不同,風俗也不同,可她們都一樣是女子。
他道:“如今身份迫不得已,暫時委屈妹妹在家中,等日後情況好些了,小妹想做什麼,我這個做兄長的,必然鼎力支持,更何況,小妹也才十五歲,即便是訂了婚,爹娘也會舍不得,會多留小妹幾年,那不如過些年再考慮這個問題,也讓小妹有一個适應的時間。”
小妹以後成不成婚,會不會有喜歡的人,或者有沒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他都想讓小妹自己去考慮。
宋熙容點點頭,“怕的是婉兒相貌太過于優異了,容易遭人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