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楚心柔放慢腳步,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剛來這座城市的時候,我吃不下也睡不着的時候就總是一個人來這裡喂鴿子。”
那時候的天,都好像是灰的。
喬潇潇怔住了。她望着楚心柔精緻的側臉,怎麼也想象不出這個永遠從容優雅的女人,也會有這樣脆弱的時刻。
楚心柔沒有回頭,任憑風掀起她風衣的下擺。她低頭看着自己的影子,聲音輕得像一片落葉: “那時,我以為過不去的。”
她本不必對一個孩子剖開這些舊傷痕的。
“所以——”楚心柔轉身,指尖輕輕拂去喬潇潇發間的梧桐葉,眼底盛着溫柔的光,“給自己一點時間。”
不是居高臨下的安慰,而是将心比心的懂得。
這話的份量沉甸甸地落在了喬潇潇的心裡,給了她無盡的安慰,她莫名的相信楚心柔的話,相信她說的每一個字。
這份相信,讓她心安,以至于到了家裡,把衛生打掃完畢的她裹着被子沉沉的睡去了。
而這一次,夢裡不再是漆黑的巷子和刺耳的叫罵,而是化不開的草莓甜香,還有落在肩頭的那片潔白羽毛。
這一覺睡得格外沉。醒來時,喬潇潇茫然地望着天花闆,窗外的暮色已經轉成深藍。她一個激靈坐起身,已經快六點了!她慌慌張張踩着拖鞋往外跑,晚飯還沒有做。
推開房門時,暖黃的燈光從客廳漫進來。
她以為早已休息的楚心柔正倚在沙發裡,金絲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鏡片反射着電腦屏幕的藍光。她微蹙着眉,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另一隻手無意識地卷着垂落的發梢。聽見動靜,她擡頭,“醒了?”
橘黃的燈光下,楚心柔的金絲眼鏡泛着微光,與平日溫柔似水的模樣不同,此刻的她渾身散發着知性的魅力。喬潇潇一時看得怔住,隻呆呆地點了點頭。
“來。”
喬潇潇挪着步子走近,楚心柔自然地往沙發一側讓了讓。她小心翼翼地坐下,雙手無意識地絞着衣角,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裡回響,她不知道楚心柔叫她做什麼,是不是……今天她表現的太不好了,讓她失望了?是不是——
“喏。”不待喬潇潇胡思亂想完畢,楚心柔從身側拿出一個手機盒,輕輕推到喬潇潇面前。
喬潇潇僵住了,手指微微發抖,卻沒有伸手去接。
“你答應過要負責做飯和家務的。”
楚心柔的聲音帶着笑意,鏡片後的眼睛彎成溫柔的月牙。
喬潇潇機械地點頭,是她答應的。
楚心柔将手機盒又往前推了推:“我這個人嘴刁,每天想吃的都不一樣。”她指尖輕點屏幕,調出一個備忘錄,“這上面,記錄了我喜歡的菜,今天放學,我帶你去的那個公園旁邊就是菜市場,以後我如果突然想吃什麼了,就發信息給你,你去買,好不好?”
喬潇潇眼眶泛起熱意。
“這是我之前淘汰下來的手機。”楚心柔輕描淡寫地說着,指尖劃過屏幕,“雖然反應慢了一點,但是基本軟件都有,Q/Q、還有什麼我最喜歡玩的泡泡龍,還有聽音樂的——”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柔軟,“還有幾個學英語的APP,不過這些電子玩意兒我不太懂,你應該一看就會。”
楚心柔連她敏感合上的英語書都記在了心裡,喬潇潇的肩膀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她用力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剛剛以為楚心柔嫌棄她不懂事了……
現在想想,真想給自己一個嘴巴。
她這樣的人怎麼配姐姐對她這麼好……
喬潇潇哽咽地搖頭:“不用了,姐姐,我已經很麻煩你了……我——”
楚心柔輕輕歎了口氣,打斷她的話,柔聲說:“你要乖。”
這個簡單的三個字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喬潇潇強撐的堅強,忍了一天的淚水終于掙脫束縛,一滴滴地砸在手機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