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的牢獄生活終于結束，江曉出獄了。光頭早早地等在監獄門口，臉上帶着憨厚的笑容，眼中卻難掩對江曉的心疼。這兩年裡，光頭經常來探監，看着江曉在獄中日益消沉，他的心裡也不是滋味。

光頭已經不再幹之前催債的事情了，用他自己的話說，經曆了江曉的事情，他覺得有些事情比錢更重要。現在他在幸福大街開了一間炸串店，生意還不錯，足夠養活自己。

光頭帶着江曉來到自己家，那是位于一樓的一室一廳。客廳被改造成了炸串店，彌漫着炸串的香氣。能住人的地方隻剩下一間小卧室，那是光頭自己住的。光頭把江曉領到了半地下的小倉庫，這個小倉庫不大，隻能勉強放下一張床，床的上方有一根挂衣服的繩子，床尾有個特别小的衣櫃，顯得十分簡陋。廁所和廚房在從倉庫上一樓的半層樓梯中間，空間也很局促。光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江曉說：“以後你就住這裡，簡陋了點兒，你别嫌棄啊。”江曉默默地從兜裡拿出紙筆，寫道：“不簡陋，謝謝張哥。”

江曉在獄中的兩年，受盡了折磨。從入獄開始，他就一直不說話，獄友們覺得他是在裝，便總是找他麻煩。有一次，一個獄友私藏了一個小刀片，竟喪心病狂地逼得江曉吞下去。那一瞬間，江曉的舌頭被刀片劃傷，鮮血直流。還好獄警及時發現，迅速将他帶去治療。經過一番救治，江曉的舌頭雖然治好了，但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再也說不出話來。醫生檢查後表示，舌頭已經完全長好了，是心理創傷導緻了他無法說話。

光頭把江曉入獄前托付保管的物品拿了出來，他邊整理邊說道：“你以後打算怎麼辦？”江曉接過自己的東西，沉默片刻後，拿出紙筆，寫道：“先找一份工作吧。”光頭看着江曉，微微皺了皺眉頭，随即說道：“我的炸串店你可以來幫忙，雖然掙得不多，但養活自己總歸是夠的。”江曉輕輕地搖了搖頭，寫道：“不了，我還欠秦醫生五百萬，隻在炸串店幫忙，掙的錢可能不太夠。”光頭撓了撓頭，問道：“那五百萬，你真打算還嗎？我之前催債的時候，見過好多人，欠的錢一旦多了就耍賴不還，反正對方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江曉寫道：“秦醫生對我很好，在我最難的時候幫了我，這筆錢要還的。”光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可是這麼多錢，你要還到什麼時候啊？”江曉寫道：“慢慢還，總有一天會還完的。”光頭拍了拍江曉的肩膀：“那好吧，既然你決定了，我也不多說什麼了。那你先收拾東西，有什麼需要的就告訴我。”江曉看着光頭，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在紙上寫下：“謝謝張哥。”

光頭名叫張偉，這個名字在全國重名率的排行榜上常年居高不下。他讨厭别人喊他“偉哥”，隻許叫“張哥”。他年屆四十，仍打着光棍。年輕的時候，他沒有一技之長，為了生計，稀裡糊塗地踏入了催債這個行當。他一直從事着催債的工作，沒有一個正經職業。随着年齡的增長，身材逐漸發福，五官也是平平無奇。每次相親，姑娘們看到他的第一眼，眼神裡就透露出失望，短暫的交談後，便借口離開。漸漸地，張偉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就這麼一直單身到了四十歲。

昏黃的燈光在頭頂搖曳，江曉獨自一人待在狹小的倉庫裡，一件件地從背包裡拿出為數不多的物品，當他的手觸碰到那部已經沉寂了兩年的手機時，手指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他插上充電器，手機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間，刺目的光讓他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江曉靜靜地坐在床邊，盯着手機屏幕，手指機械地滑動着，查看這兩年來的信息。屏幕上一片死寂，沒有一條未讀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