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亂葬崗。
慘白的月光灑在一片荒地上,黃土堆做的墳包不太穩固,風吹過,泥沙簌簌,偶會露出其中堆成小山似的白骨枯肢。
此處死氣沉沉,不祥瘴氣遍布,實在不是一個正常人該來的地方。
尤其不該在夜裡拜訪此處,若是陰氣纏身的體弱之人不幸途經此處便會發現……
遍地墳包的亂葬崗,随地躺着或缺手、或缺腿、或缺半個身子的野鬼,他們三五成群,占領了整個荒地。
“哎,我說老鬼,我都呆了好幾天了,怎麼還不見鬼差來接我去地府啊?”身材圓潤的胖鬼用胳膊怼了怼癱在墳包上躺屍的老鬼。
老鬼缺了半個腦袋,胖鬼初來時被他吓夠嗆,适應了好幾天才習慣了。
聽了胖鬼的問話,老鬼翻了個白眼,不耐的翻了個身,說:“你都到亂葬崗了,還想着進地府投胎呢,别做夢了。”
胖鬼睜大細小的眼睛,驚道:“怎麼說?亂葬崗難道就不能投胎了嗎?”
“哼。”老鬼斜了他一眼,閉上眼,懶得回答。
他來亂葬崗已有三十餘年,可比天真無邪的胖鬼明白多了。
亂葬崗的人大多死于非命,陰間有規矩,在凡間的身體不全便不能投胎。
見老鬼不搭話,胖鬼揪着他的胳膊,用力晃動:“别啊,老鬼,你跟我說說怎麼回事啊!”
可不論他怎麼折騰老鬼,老鬼都不搭理他,嫌他煩了直接一巴掌拍在胖鬼臉上。
生前被人精細供養着的胖鬼從來沒見過對他如此不敬之人,一時間整個鬼都懵了。
還是一旁數沙子玩的瘸子鬼看不過眼了,他跟胖鬼解釋道:“這位後生,陰差向來隻接引肢體健全,壽終正寝的鬼。咱們這些在亂葬崗的哪個不是缺胳膊少腿,哪兒有人來收屍啊。我來這三年了,都沒見過陰差長什麼樣子。
話音剛落,一片白衣從半空飛過,伴随着的還有女子尖利的叫聲:“啊啊啊!你别抓我了!我不想投胎啊!!!”
亂葬崗的孤魂野鬼們聞言,皆擡頭往上看去,隻見白衣女鬼雙眼流出血淚,白衣上滴落血迹,紅色的指甲尖銳而鋒利,顯然是隻怨氣深重的厲鬼。
敢追着厲鬼打……
衆鬼不由得看向白衣女鬼身後,隻見身着紅嫁衣的女子,衣擺迎風狂蕩,黑發覆面,左手持鐵鎖鍊,右手拿着一根鐵棒,氣勢洶洶的往白衣女鬼的方向飄去。
她一邊往厲鬼的方向飄去,一邊飽含怨氣的怒吼道:“惡鬼,哪裡逃!”
喊話的氣勢很是兇猛,似乎下一刻就要把白衣女鬼的頭給擰下來。
底下圍觀的衆野鬼們一臉茫然,一時竟分不出,誰才是真正的惡鬼。
見厲鬼還不停下,紅衣女子氣急,竟直接将手中鐵棒飛出,精準地打在白衣女鬼的後腦勺上。
傳來“咚”的老大一聲,衆鬼隻見白衣女鬼打了一個趔趄,身子突發惡疾似的顫抖幾下,從空中跌落。
白衣女鬼趴伏在地,腦袋逐漸昏沉,眼神漸漸變得清澈。
“早讓你站住了,又何必非要挨這一下。”楚清蕪拍了拍手掌,将勾魂鍊寄出,鎖住白衣女鬼的雙手。
她輕飄飄的從半空落下,撿起地上的哭喪棒擦了擦,随意的别到身後。
“還好我動作快,不然你要是跑了,白無常那個奸詐鬼又要想法子給我塞勾魂名冊。”
牽住勾魂鍊的一頭,楚清蕪将白衣女鬼從地上扯了起來,不争氣道:“為個男人,要死要活的做什麼,投胎都不要啦!想去地獄享受煎炒烹炸的待遇是不是!”
白衣女鬼瑟縮了一下,不敢反駁。
楚清蕪見她這副窩囊樣就來氣,忍不住訓道:“方才你不是挺能跑!見我來抓你,還威脅要殺我來着,現在一句話都不說了!”
白衣女鬼:……
被楚清蕪噎了好幾句,白衣女鬼低着頭,哭喪着臉,哽咽道:“那我哪兒知道陰差大人您下手這麼狠啊。”
當時她見楚清蕪一身紅衣的飄過來,滿臉怨氣的飄過來,還以為是厲鬼要來吞噬她增長修為,自然是恐吓了楚清蕪一番。
誰知不恐吓還好,一恐吓這人竟直接朝她打了過來,發現自己打不赢,白衣女鬼果斷選擇了逃跑,奈何楚清蕪緊追着不放,二人誤打誤撞進了亂葬崗。
“陰、陰差?”原本看熱鬧的胖鬼立刻用看騙子的眼神瞪向瘸子鬼,質問,“你不是說,這裡不會來鬼差的嘛!”
瘸子鬼:……鬼知道會這麼湊巧。
“陰差大人!陰差大人!”沒時間找瘸子鬼算賬,胖鬼拖着滾圓的身子,連跑帶飄的奔向楚清蕪。
楚清蕪拽着勾魂鍊,本打算直接帶着白衣女鬼去地府,卻忽然聽到有人喊鬼差。
她下意識的停下腳步,一轉身就看見一隻胖乎乎,白嫩嫩,年紀不超過二十的鬼朝自己滑跪而來。
楚清蕪臉上浮現一絲茫然,她無語道:“……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