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父皇沉迷修道,的确在建業周遭大興土木,緻使無數百姓流離失所。
後來哥哥登基,朝政又被謝氏把持,他雖有心安撫流民,卻無力改變現狀。
而她那時太過年輕,并不懂民生疾苦,隻是一味避世,并未做過什麼對百姓有用的事……
眼見老翁将一碗馄饨煮好,送到食客桌上,她便又問,“那你們來到上京可還好?”
卻見老翁又點頭笑道,“好,這裡顧客和善爽快,從不賒錢。最要緊的,官府也不為難咱們,街坊鄰居還都相幫,并未欺負咱們是外地來的。”
老婦人也忍不住插了一句,“說句不該說的,這都是咱們大周陛下仁德啊!南邊……可不能比,如今那魏家完了,南邊的百姓也算得見天日了!”
明熙,“……”
忍不住看了面前某人一眼,卻見其正在吃馄饨,一語不發。
若非這店裡有其他食客,她甚至有些懷疑,這馄饨店是這人自己安排的……
被人戳着脊梁骨罵,總歸是不太舒服的,她便問那一臉若無其事吃馄饨的某人道,“我看着店并不顯眼,公子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卻見蕭元徹道,“當年曾在建業吃過街邊的馄饨,回來後時常懷念,但家中廚子卻做不出這樣的味道。偶然一次發現了這家店,嘗着還不錯,雖不是建業那種薄皮的,但也别有一番味道。”
說着又瞧了瞧店外來往的遊人,笑道,“大約勝在這市井煙火氣。”
明熙卻不由皺眉——
他在建業時不應都在質子館待着麼?竟也能出去吃小吃?
她又道,“那公子在建業的日子,過得可好?”
卻見蕭元徹道,“如若魚肉置于刀俎,不過所幸遇見一人,叫我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
聽這意思,這人在建業有心上人???
那為何還屢屢對她那般說話,動手動腳?!!
呸,浪蕩子!
明熙不再說什麼,卻見那老翁又同蕭元徹聊了起來,道,“客官,從前隻見你一人,今日倒是有伴了。”
“是啊,”
老婦也笑道,“這位姑娘生的好生漂亮,客官真是好福氣啊!”
明熙,“???”
她生得好看,有這狗賊什麼福氣?
哪曉得蕭元徹竟一笑道,“借二位吉言,哪日請二位吃酒。”
明熙,“???”
呸!厚臉皮的浪蕩子!
然沒容她說什麼,那人見她吃完,已從腰中拿出了銀錢放到了桌上,又對她道,“走吧,再去逛逛。”
明熙隻好起身跟上。
不得不說,一碗熱熱的馄饨下肚,腹中确實踏實舒服多了。
街上依舊遊人如織,且越往前走,人也越多了起來。
路邊有許多小攤販在招攬買賣,行人遇到感興趣的便駐足詢價,叫二人腳步也不得不放緩起來。
明熙悄悄留意,看哪裡适合動手。
哪知正在此時,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可是打建業運來的胭脂,這個價格可不貴啊!”
那可是自幼伴她長大的人,明熙趕忙回頭尋找,果然在不遠處的一家脂粉攤上,看見了淩雪。
——她本有四個厲害的近衛,即淩風,淩雲,淩霜,淩雪師兄妹四人,皆是當初國師所贈,一直跟在她左右,護她周全。
國破之後,淩風被她派去保護侄兒,淩霜随她入宮,淩雪在外聯絡各處,隻有淩雲卻不知所蹤。
此時,淩雪也正向她看來,四目相對,微微颔首。
明熙看了眼行在前頭的蕭元徹,待他來到一處賣刀的攤販前駐足,便悄悄溜到了淩雪攤前,裝作挑選脂粉。
“姑娘,您可還好?”
一别三月,終于又見到她,淩雪難言目中喜悅。
“我還好。”
明熙也高興,忙輕聲問道,“什麼時候來的?其他人可還好?”
淩霜忙道,“淩風與陛下在一處,與我有書信來往,陛下還好,您可放心。我們的人已經混進了太府寺的田莊,每隔兩日會給宮中送菜,姑娘可找機會傳遞消息。”
侄子還好,且身邊有她的人護着,太府寺也有了自己的人,也是好事,明熙放了放心,又道,“淩雲可找到了?”
卻見淩雪搖頭,“還沒有。”
明熙不由心間發沉。
“我們會繼續找二師兄,姑娘别急,”
機會難得,自是要撿重要的說,淩雪忙又道,“難得等您出宮,有要緊事要禀報與您,先帝并非被北周所害,真兇另有其人。”
什麼?
明熙一頓。
卻見淩雪續道,“先帝并非飲毒酒身亡,那毒物乃是由禦膳而來。且就在先帝毒發之時,禦膳房也有一名廚子身亡,屍體卻憑空消失,我們的人後來在建業郊外亂墳崗找到其遺體,驗出其亦是中毒而亡,所中之毒,與陛下是一樣的。”
明熙忍不住皺起眉來。
——如此說來,難道是廚子下毒,後又被滅口?
她忙問道,“可查出指使之人?”
卻見淩雪道,“暫未,但那廚子有一徒弟,事後從宮中逃走,據說來了上京,我們正在追查。”
“還有,蕭妃并未被人接回北周,而是與昔日宮中一名羽林衛私奔去了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