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嘯天避之不及,匆匆念訣收劍,再擡眼時,“斷念”劍尖已抵住他喉間。
台上台下,皆一片寂靜。
蕭卻燃眉眼一彎,道:“師兄,承讓。”
垂眸瞄去,段嘯天喉結上下滾了滾,下意識後撤兩步,卻不料一腳踩空,幸好蕭卻燃及時伸手拉了一把。
段嘯天站穩,收劍回鞘,看向蕭卻燃,又不自然地挪開視線,問道:“……你方才那是什麼招式?”
蕭卻燃笑了笑,撫過腰間劍鞘,道:“是悠然劍法。”
姜雪枝和謝悠然往日的教誨如在耳畔:“悠然劍法,不拘一格,以悠然應萬變,簡單來講就是,你想怎麼出劍就怎麼出劍。”
見蕭卻燃不知想到什麼扶額搖起頭,段嘯天摸了摸鼻子,嘟囔道:“下次再切磋。”
不待蕭卻燃回應,段嘯天已然躍下擂台,跨到陸逍遙面前,拱手一揖。
“徒兒給師父丢臉了,請師父責罰。”
陸逍遙沉聲道:“确實丢臉,我還從未見過如此不倫不類的逍遙劍意,心有雜念,出劍猶猶豫豫,劍式不幹不淨。”
大庭廣衆之下,被自家師父一頓教訓,段嘯天紅透了耳朵,躬下身,頭幾乎要埋進到土裡去。
一雙寬厚的大手卻忽地撫上他的頂發,陸逍遙歎了口氣,平靜的聲音響起:“但就入門才一月來講,你做得很好。”
段嘯天猛地擡頭,望進陸逍遙古井無波的雙眸,嘴角不可抑制地揚起:“徒兒日後定不負師父所望!”
淩霄峰師徒二人的相處落入一旁的姜雪枝眼中,又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再一擡眼,擂台之上,蕭卻燃探出個腦袋,一雙桃花眼正亮晶晶地看着她。
姜雪枝熟練地錯開對方投來的視線,蕭卻燃耷拉下了眉角。
一月了,姜雪枝對他始終是這般态度,練劍習法時倒是盡心竭力,可除此以外的時間卻百般疏遠。
蕭卻燃垂眼看向“斷念”,據師祖謝悠然所說,姜雪枝是對師徒關系有所排斥,可她如今的表現,與其說是排斥,不如說是害怕?
他若是挨得近了,姜雪枝會默默拉開距離,雖不習慣但也不會強硬推開。
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陡然變得急促的呼吸,就連練劍時不經意的指尖相觸都會令她脊背一顫。
蕭卻燃看在眼裡,更加不解?師父為什麼這麼怕他?怕她的徒弟?
眼下的場合不允許他深思,下一位挑戰弟子已然登台。
五峰山雖是仙門,但并非一味追求武藝高強,劍法最高的淩霄峰已是門中好手。
應對過段嘯天這般實力的弟子,蕭卻燃接下來的守擂就顯得從容不迫得多。
不多時,熱鬧的五個擂台便隻剩下了立在台上的包括蕭卻燃在内的五名弟子。
另外四人中,其中着月灰衣衫的人是蕭卻燃在拜師儀式上見過一面的萬草峰的新弟子,白術。
蕭卻燃最晚入門,也就是說,對方和段嘯天一樣都是他的師兄。
餘光中見蕭卻燃看來,白術朝其微微颔首,溫和一笑,蕭卻燃回以颔首。
另外三人,一人是千機峰的外門弟子,百煉峰無人出圍,剩下兩人分别是淩霄峰的大師兄和二師姐。
五人奪一擂,淩霄峰兩名弟子不甘落後,卻見白術一躍而上,輕盈落于台上。
手持細劍指地,俯視着台下四人,眯眼一笑:“不如各位一起上吧。”
淩霄峰大師兄登時被點燃怒火,高聲道:“師弟好大的口氣!”
腳底一跺,幾步淩空,長劍在腳踏上擂台的同時出鞘。
隻見白術旋身扭腕,細劍一抖,劃破了大師兄的衣角。
大師兄吃痛,捂住露出的臂膀,絲絲鮮血從指縫滑落。
正欲回擊,下一秒,大師兄神色一僵,長劍落地,與擂台地面相碰,發出“哐”的一響。
“嘭”的一聲接着響起,衆人再看,淩霄峰大師兄已然倒在台上,沒了動靜。
滿場嘩然。
淩霄峰二師姐第一個反應過來,躍上擂台,扶起大師兄,探了探鼻息,這才松了口氣。
隻聽大師兄緊閉着眼睛,嘴裡含含糊糊道:“紫槐……紫槐……我心悅你……”
二師姐一巴掌拍上大師兄的臉,捂住他的嘴,紅暈逐漸攀上她的臉頰。紫槐是她的名。
又擡頭瞪向白術,強裝鎮定道:“師弟使的是什麼招式,可于性命有礙?”
白術淡淡一笑,道:“劍上淬的是我自創之毒,我雖喚其為‘毒’,但也隻會令中毒者陷入美夢,所以我更願稱此毒為……‘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