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師兄。”
姜雪枝趕忙放下茶杯,替遭受了半個無妄之災的葉決明施淨身咒,霎時變得比風塵仆仆趕完路入城時還要幹淨整潔。
重新看向白術這個始作俑者,姜雪枝擰起眉頭,問道。
“這又關蕭然的什麼事?”
白術摸了摸後腦勺,才道:“就是覺得師叔同師弟一對璧人,很是般配……”
姜雪枝目瞪口呆,愣愣道:“可我們是師徒。”
白術不贊同地皺起眉,煞有其事道。
“這便是師叔觀念老舊了,隔壁宗門成了的師徒戀馬上就能數第二隻手的手指了。更何況師叔您都修仙了,又何必拘泥凡人的那些個禮數。”
又轉頭問葉決明:“師父,您說我說得對嗎?”
葉決明瞥了眼背對客棧門口的二人身後,沉默不語。
“師父,您說話……”
“嗯?什麼般配?定是在說我與阿枝吧?”
二人猛地回頭,白術立馬換上一副仿佛是吃了髒東西的表情。
姜雪枝默默擡手,跟近在咫尺、笑盈盈的江燼梧打了個招呼。
“回來得挺快的哈。”
江燼梧在僅剩的一方空位落座,與将不悅寫在臉上的白術面對面。
聽過江燼梧一番自以為是的話,白術大聲反駁。
“江公子怕是聽錯了吧,我方才明明說的是姜師叔同蕭師弟般配。”
江燼梧一挑眉,好奇道:“哦?蕭師弟是?”
姓蕭?難不成……是北甯皇室的“蕭”?
白術接着道:“蕭師弟是姜師叔唯一的親傳弟子,豐神俊朗、劍法無雙,非一般男子可比!”
鼻子要翹到天上去的樣子,仿佛誇的是自己,而不是為自家師弟驕傲。
姜雪枝汗顔,白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蕭然有了這麼重的濾鏡?
江燼梧聽後淡淡一笑:“聽上去,白兄甚是喜愛這位蕭師弟。”
白術微微擡起下颌,回道:“那是自然,我同蕭師弟可是過命的交情。”
蕭然被困在安慶郡山洞中時,雖是聽姜雪枝指揮,但他也在場,怎麼不算過命呢?
江燼梧隻輕飄飄道:“既是如此,江某也不會對白兄有任何偏見。可若是白兄成人之美,讓這位蕭師弟同阿枝在一起,白兄怕是會難過一陣了。”
最後端起茶杯往白術那頭遞了遞:“白兄大度,江某敬你。”
白術被江燼梧繞得一頭霧水:“我有什麼可難過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對上姜雪枝耐人尋味的視線,又恍然大悟,急紅了臉,結巴道。
“你……我……師叔我不是那個意思!江梧你休要胡說八道!”
姜雪枝拍拍白術的肩膀,欣慰道:“師叔懂的,隔壁宗門也不是沒有過先例。”
如果能夠回到幾分鐘前,白術一定會讓葉老頭再死死捏住他的嘴。
非拿隔壁宗門的師徒戀舉例,這下好了,回旋镖紮自己身上了。
白術委屈巴巴朝自家師父望去,隻見對方默默避開視線,甚至收回了擱在桌上靠他這邊的手。
“師父!我不喜歡男人!”
白術的慘叫回響在不大的客棧内,引人側目。
江燼梧收回看戲的眼神,将目光重新落到姜雪枝臉上,輕聲問道。
“那阿枝可心悅你那位徒弟?”
姜雪枝看熱鬧不嫌事大,卻突然被江燼梧這麼一問,霎時僵了神情。
摩挲着茶杯的花紋,似是漫不經心道:“有什麼心不心悅的,他隻是我徒弟。”
這個話題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為什麼一個個都對别人的感情生活感興趣!沒聽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嗎!
江燼梧得出結論:“那便是喜歡了?”
指尖微滞:“……不讨厭就是了。”
江燼梧又出其不意問道:“那阿枝是更喜歡我?還是你那徒弟?”
手上差點打翻茶水,姜雪枝面上卻無波瀾,隻道:“我更喜歡我自己。”
江燼梧兩手撐着臉頰,一雙眸光閃爍的眼睛直直看進姜雪枝眼底,語調微揚。
“嗯,我也更喜歡阿枝。”
姜雪枝垂下眼睑,不自在地抿了口茶水,轉移話題。
“子時入黑市,我們需要注意些什麼嗎?”
一聽是此行正事,江燼梧立刻斂去眉宇間的嬉笑之色。
“我方才特意去打聽了一圈,近來黑市中出現了一種号稱包治百病的藥,然而定價随心所欲,有時一枚銅闆便能買到,有時卻需要珍稀的寶物來換。”
觸發關鍵詞,白術也來了興趣:“包治百病?”
葉決明卻神色凝重,沉聲道:“人服下妖丹後乍看之下是重煥生機,但長此以往隻會逐漸耗盡心神,更有甚者會當場爆體而亡。”
姜雪枝接過話頭:“就像康平郡客棧的那人。凡人不識妖丹,隻當是尋常藥丸,若妖丹當真在黑市内大肆流通,那人又有何目的?”
扭頭問江燼梧:“你可有打聽到賣家的名字?或者樣貌?”
江燼梧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隻知對方一身黑衣,蒙着面,也不知是男是女。”
蒙面人!
姜雪枝的第一反應是妖丹的賣家與安慶郡的蒙面人是同一人。
可轉念一想,圍攻江梧的也是一群蒙面人,卻不是她要找的蒙面人,那豈不是從批發黑衣蒙面的成衣鋪入手更方便……
用力甩了甩頭,将無厘頭的念頭抛之腦後,姜雪枝眼前隻剩下一個腳踏實地的辦法。
子時一到,便入黑市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