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枉費了他那張玉山傾頹的臉。
啧啧歎息兩聲,江雲蘿面帶三分笑意踏進參商殿。
這是她第二次來,剛一踏進來,便覺出了與外界渾然不同的氣韻。
空氣變得濕潤,鼻子裡嗅到的氣息很讓人覺得舒适,一眨眼,便能看到一團團白色的靈光在流動。
除此之外,還隐隐聽見活水的聲音,似乎是從腳下傳來。
至于殿裡的陳設則極其簡單,桌椅香爐,一張琴案,還有一面擺滿藏書的梨花木架。
木架旁置了一扇屏風作擋,隔絕裡外,恐怕又是另一番天地。
江雲蘿掃視一眼,便不再窺探,而是轉頭走向了護印在蓮缸裡的冰蓮前。
冰蓮蓮瓣未開,呈現合攏姿态,其上結滿冰花,散發極其純淨的淡藍色光暈。
這殿裡的擺設沾染靈氣,江雲蘿大概能看到這些靈氣散發時的顔色和強弱。
旁的都是絲絲縷縷的“線”,眼前的這朵冰蓮卻成了“團”,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腦海中的白赤再次露頭:“這是從極寒之地生出來的冰蓮,不止能壓制妖性,還能解毒熱。”
“哦,那為何又需要給它灌血呢?”
蘑菇頭傲嬌:“這哪是灌你的血?是本尊的靈氣!你以為本尊堂堂神物為何會被這群修士給捉去,就是為了給這花做補藥!”
“什麼?補藥?”
“啊,這姓微生的,簡直就是奇怪的人,不止養花,還養魚,那魚奇怪的很,兇的時候還咬人哪,你可得千萬小心……”
後面的話幾乎沒怎麼聽清。
一滴血落下,江雲蘿這才意識到一個被她忽略的重要問題。
那就是如果這“白赤”真的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物,那自己豈不是危險了?
一滴血就有這種效用,她豈不成了行走的人形血包?
還有紫駝峰的那些妖獸和火鳥肯與她親近,該不會也是為了她的……
這麼一想,江雲蘿不淡定了,準确的說是後背發涼。
不過,這也隻是猜測,畢竟那些妖獸并沒有真正沖她亮出獠牙,還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這麼想罷,江雲蘿正欲轉身離開,誰知這時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響,還伴随着熟悉的暴躁聲。
“師兄,這個孟照淵着實可惡!仗着他們靈山有座劍閣,便擺出一副妄自尊大目中無人的樣子!哼,這次的靈山大比,定要壓他們一頭!”
“師弟,莫要生氣,那畢竟屹立了數百年的劍閣,從修真界開創之始,便是一衆修士心向往之之地,雖然……這位新晉的靈山掌門行事确實高調了些,但畢竟也是同道的前輩。”
一行三人,為首的是抿唇緘口的微生儀,跟在後頭的是李橫七和朔方。
江雲蘿見了這三人,直覺不好聽人說話,便想趕緊離開。
誰知剛蹑腳走了一步,就被泠泠的聲音不緊不慢喊住:“你且過來。”
江雲蘿頓住,恍然明白說的是她。
雖然不情願,但還是乖乖過去,叫了聲“師兄”。
李橫七在氣頭上,當即回敬她一句:“誰是你師兄?”
朔方趕緊道:“師弟,莫要發瘋。”
李橫七氣哼哼地坐下,繼續輸出:“什麼同道?他孟照淵不過是記恨在當年的靈山大比中輸給了大師兄,所以才一直對我們天道宮明裡奉承暗裡譏諷,慫恿弟子挑釁不斷,哼,我看他真是年紀大了,臉都不要了!”
一聲粗糙的罵言,驚得朔方當即變色:“師弟!”
哦豁,趕上了熱乎的仙門八卦呐。
作為現代互聯網人,江雲蘿聽着這仙門恩怨,很是津津有味。
隻是沒想到聽得起勁呢,一道輕淡的目光不經意地掠過她。
擡頭,對上了微生儀如覆寒霜的眼。
笑,趕緊笑。
尴尬的讪笑容沒咧出來,對方便已不着痕迹地移開視線。
江雲蘿:“……”
所以說,她才最讨厭跟性格冷淡的人對視,浪費表情不說,還要自己消化尴尬。
“靈山來貼,五日之後就是大比的日子,橫七,你可準備好了?”
不鹹不淡的一句,李衡七立刻收起了蠻橫的表情,老老實實作答:“師兄放心,我不會給天道宮丢人的。”
“好,那我替師尊考校你一番。”
話音落,一把帶着殺氣的無鞘烏刀憑空出現在眼前。
霎時,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冷飕飕,而李橫七也瞬間臉色有些緊繃。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江雲蘿在腦海中問:“這是做什麼?”
白赤:“這是要問靈,世上除了妖魔之外,最多的就是惡鬼兇靈,很能霍霍人,尤其是殺過人的刀,怨氣極重也會形成惡靈,仙門人要化其怨氣,就要問其出處,揪其過往,不過刀靈沒有投胎一說,往往化解不成,隻能将其斬滅。”
江雲蘿哦了一聲,道了句“原來如此”就接着看戲。
隻不過站的位置稍稍靠後了些。
因為那柄烏黑的刀忽然一個嗡鳴,爆發出強烈的血光,就算是肉眼看,都能感覺到殺氣。
李橫七立刻結出手印,冷汗也直往外冒。
他閉上眼睛,磕磕絆絆地開口:“用刀的是一個男子,還是仙門人。”
“哦,他在幹什麼?”
“他在拿這把刀殺人……”
“殺了多少人?”
“不知道……看、看不清。”越往後,李橫七的氣息越亂。
“好了。”微生儀按住他的手,逼他把靈識收回。
李橫七直接癱了下來,活像是一條落水狗。
江雲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覺得站在旁邊看人家狼狽的樣子不太好。
一旁的朔方卻不一樣,他仔細盯着那柄烏刀,似乎是在懷疑什麼,接着沉凝道:“我來試試。”
他本來就與靈器神兵打交道,江雲蘿如果是他的話覺得應該不成問題。
誰知朔方堅持沒多久,便立刻撤回了手:“好強的怨氣,怕是死在刀下的亡魂超過了百人。”
微生儀垂眸:“确實不錯,還有呢?”
“旁的沒有了,惡靈的聲音太亂,無法聽清。”
“那該如何化解?”
朔方直言:“隻怕别無他法。”
李橫七更是蔫頭耷腦:“我也摸不着頭腦,不知該如何化解,師兄,要不還是你來吧?”
微生儀抿唇不言,李橫七就不敢說話了。
直到片刻後,他看向這邊,清冷的目光穿透在江雲蘿略顯呆滞的臉上:“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