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瀾明面上的笑容頓了一下,下意識看了抱臂注視着他和丁辰逸的岚明一眼。
對方面上的神情沒有太大變化,但是眼中的嘲弄與興味卻清晰可見。
岚明倒也沒有想到說曹操曹操到,眼看丁辰逸說完話後就牽起了少年的手腕,以實際行動表明要帶着人離開這是非之地的決心。
他終于開口:“你要帶他去哪?”
丁辰逸不太想回答這個陌生人的問題。
一方面是對方身量健壯高大一看就不是善茬,還有一方面則是不知為什麼,他隐約覺得這個人似乎對自己有點仇視。
目光落在岚明攬着俞瀾明肩背的手臂,他覺得自己大概懂了這份敵意從何而來,不禁挺直身闆,露出一副輕蔑的模樣。
“與你無關。”
雖然表白被俞瀾明拒絕了,但是看出來對方對自己并非無意的丁辰逸早就以俞瀾明男友的身份自居。他不認為帶着男朋友離開這件事,需要和眼前這個看起來就對俞瀾明圖謀不軌的陌生人解釋。
丁辰逸手中用力,對着少年催促:“快走,我是趁着課間好不容易出來找你的。”
戴着眼鏡的男人看起來格外急切,時不時看一眼手上的表,似乎在計算時間。
丁辰逸:“下一節還有我的課。”
聞言,本來沒有起身意向的俞瀾明,當真站了起來。
岚明的面色發冷,按住少年的手腕,語氣沉沉:“俞瀾明,你腦子有包嗎?”
年輕的自己是懦弱天真,但不是真傻。
他不信對方看不出來,按照目前的局勢,真正虧心的人是繼母林春霞,要避風頭也該是對方,而非他這個受害者。
俞瀾明自然知道這個道理。
但是……
他看了一眼焦急的等待着自己回應的丁辰逸,目光落在對方匆匆趕來時被霧雨浸濕的鏡片上,最終還是有了決斷。
“謝謝你的幫助,現在真相大白就已經很好了。”
知道俞忠钿生病為假這件事對俞瀾明的沖擊很大,但晴天霹靂的同時,也讓他松了一口氣。
——往後不需要再想方設法地攢錢給人治病,隻需要全力湊夠自己的學費。
這一點,對于向來沒什麼脾氣的俞瀾明已然是天大的好事。
至于更多的,他根本沒有想到可以去争鬥。
俞瀾明看了一眼難得吃癟的繼母,彎了彎眉眼,對岚明道:“先生,方便的話,能告訴我你的聯系方式嗎?如果有機會的話我請你吃……”
話音沒落下,就被丁辰逸打斷:“我快遲到了。”
眼鏡男說着,有些不耐煩似的地看了眼岚明糾纏的行為。
“謝謝你幫瀾明,我是北鎮中學的老師丁辰逸,有什麼事情你直接來找我就好了。”他抓着俞瀾明另一邊的手腕,手指不太明顯地摩挲了一下。
宣誓主權般的話語以及油膩的動作讓岚明的面色黑了。
俞瀾明則似乎因為他的動作有些羞窘,但沒有掙脫,而是看着岚明:“雨越來越大了,先生,你也趕緊回家換身衣服吧,别感冒了。”
少年自以為貼心的話語響在耳畔,岚明撐着傘的手指捏緊,神情越來越陰鸷。
但是已然低頭将自己的手腕掙脫出來的俞瀾明一無所覺,走進丁辰逸的傘下,還對他招了招手認真道别。
丁辰逸回頭看了一眼獨自立于屋檐下的岚明,露出一點挑釁的笑容,而後伸手不經意似的将身側的少年王懷裡攬了攬。
擠在一把傘下的兩人就這麼步履匆匆而去。
……
等在旁邊争吵不休的人群終于冷靜下來以後,回過神來,看見的就是躺椅上空無一人,隻有站在一邊的高大男人捏着一把黑傘,神情極冷地盯着他們看的模樣。
吵赢了的圍觀群衆愣了一下,在這壓迫感下想要後退。
而被群嘲的林春貴與林春霞則是露出點譏諷的神情,“唉喲”一聲,看岚明的好戲似的說道:“好心當成驢肝肺,白眼狼自個兒跑了。”
反正已經被揭穿了真相,繼母也不再擺出一副僞善面容,幹脆破罐子破摔。
不讓繼子上學頂多是道德方面的瑕疵,他人再怎麼冷嘲熱諷,錢袋子捏在她手裡,她就算是光明正大地不讓俞瀾明這小兔崽子上學,其他人又能拿她怎麼樣?
俞瀾明不還是要吃穿她的,與她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想通這些,林春霞看起來更加有恃無恐。
幹脆抱臂看着岚明,将自己吃癟的怒火發洩在這個吃飽了撐的非要維護俞瀾明的男人身上:“不是很能當英雄嗎?怎麼?護着的人丢下你走了?謝謝有沒有說啊?”
林春貴舉着釘耙站在她身前,淋成落湯雞的模樣看起來很滑稽。
不妨礙他也嘲諷自覺比他更尴尬沒臉的岚明:“小兔崽子沒皮沒臉,我剛才看見,是跟着那個小白臉老師跑了吧?”
“小小年紀不學好,和人鬼混。”林春霞緻力于抹黑俞瀾明。
“難怪在學校裡要挨欺負,是我我也看不慣。”林春貴。
他們看不慣俞瀾明,即使沒真見過兩人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也要對少年造謠。
看着岚明面色難看,像是意會什麼一樣:“你上來就要幫他,難不成你也是他的相好?”
這一類事情聽起來又有幾分勁爆。
圍觀者又悶不吭聲,聽着林家姐弟兩人對岚明連聲輸出,眼神也帶出幾分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