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晚寒冷寂靜。
凱因斯裹緊了大衣,緩步拐進了一個窄巷。
今天是他穿越來這個世界的第三年。
三年前,一場有預謀的車禍将凱因斯帶來了這個世界。
那也是一個寒冷的冬夜,劇痛帶來的黑暗緩緩自眼前散去,凱因斯回過神來,便是在一個昏暗的窄巷内,靠坐街角,手邊還有一隻裝着半瓶酒的酒瓶。
他穿越了。
凱因斯用三秒鐘認識到了這件事,但接受這件事帶來的影響,他用了整整三年。
這三年間凱因斯逐漸了解這個世界和自己的新身份。
這是一個蟲族世界。
這裡的“人”外貌與人類男性相似,但其中一部分“人”四肢脖頸有斑斓豔麗的紋路。
凱因斯了解到這是“蟲紋”。
而根據是否有蟲紋,這裡的“人”被分為了兩類。
有蟲紋的,是驕奢淫逸且位高權重的雄蟲。
沒蟲紋的,是艱苦過活卻卑微言輕的雌蟲。
雄蟲稀少且珍貴,有穩定的精神海和強勢的雄蟲素,掌握着主導世界的話語權。
雌蟲數量龐大,有強健的體魄,承擔幾乎所有的生産制造、軍事工作。但随着年齡的增長,他們的精神海極易出現紊亂,在沒有雄蟲素撫慰的情況下,連最基本的存活都難以保障。
而凱因斯“有幸”穿越成了一隻雄蟲。
他穿進了一隻嗜酒如命,最終酒精中毒死在無人問津的窄巷中的,雄蟲的身體中。
這隻雄蟲有着與他一樣的名字,相當的身型,近似的外貌。凱因斯曾有很長一段時間看鏡子都會有些恍惚,想着前世的自己若是也長期酗酒,會不會也變成鏡子中的這個樣子。
但不論如何,好歹是一場新生。
凱因斯用新身份在這個蟲族世界生活了三年。
那是痛苦、煎熬、不堪回首的三年。
而今天……
凱因斯無言地走進窄巷深處,他的臉上沒有表情,心情凝重,步伐卻輕快。
因為,
今日,他将從這個令人絕望的世界中逃離。
今日,他将在三年前來到這個世界的起點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是凱因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若是有幸能再穿越一次回到故鄉,凱因斯将萬分欣慰。
若隻是單純地邁入死亡,對于凱因斯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怎樣都比現在要好。
凱因斯加快了步伐,昏暗的街角已經目所能及,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由遠及近,讓凱因斯蹙起了眉頭:
這個社會對雄蟲的重視程度不亞于稀世珍寶,甚至還成立了專門保障雄蟲權益的雄蟲保護協會。
若是此刻有蟲發現一隻雄蟲正在尋死,必然是一番雞飛狗跳,雄蟲保護協會會立刻介入,對其進行全天候的疏導守護,到那時就是想死也死不了了。
為了避免此事發生,凱因斯特地等到了這個冬夜,等到街上沒什麼蟲的時候才動身,怎麼此刻……
急促的腳步聲沒有給凱因斯留下充足的時間思考,急急奔來,還帶着不規律的跌撞聲。
凱因斯側首回望,看到一個蟲影與他擦身,手臂交錯,凱因斯的手背上隐約掠過對方皮膚冰涼的觸感。
這是一隻雌蟲。
凱因斯的視線從他露在單薄襯衫外沒有紋路卻滿是青紫紅痕的手臂間移開,落在了他踉跄奔逃的背影上。
這是一隻不會舉報他尋死的雌蟲。
因為他自己都深陷麻煩之中,自顧不暇。
凱因斯側身往牆邊站了站,将身影影入陰影中。
果不其然,巷口很快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追兵來了。
不止一個。
幾隻身穿制服的雌蟲快步越過凱因斯身邊追上了前方逃亡的身影,将他按倒在地,手中通電的棍棒雨點般落在身穿襯衫的雌蟲身上。
凱因斯聽到了骨骼斷裂的聲音和壓抑的悶哼。
凱因斯認得這些蟲的制服,他們是“雌蟲管教所”的工作蟲。
雌蟲管教所是隸屬于雄保會的組織,專門奉雄蟲指令,為雄蟲代勞,用嚴酷的刑罰懲戒惹其不悅的雌蟲。
棍棒砸向肉/體的聲音未有停息,被圍在中間的雌蟲的反應卻越來越小,凱因斯毫不懷疑下一秒他就會停止呼吸。
這是一場,在這個世界,不算罕見的慘劇。